第14章侍寝一
如此一想,我不觉深深庆幸,暗幸自己在她面前言行卑微,并一次也没有侍寝过,无形中,减了许多她对我的防备和嫉妒的。
摆手命琥珀二人起来,我深叹一口气道,"我不过是一个从七品的答应,身份低微,又久久不得侍寝,宫里任何一个人,随便动下指头都能要了我的命,你们跟着我也是委屈了你们了。"。
琥珀忙道,"小主多想了,奴婢们能伺候小主,原是奴婢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苦笑着摇头,心里不以为然,只道,"你们出去吧,"来到床上躺下,却无睡意,只大睁着两眼看着床顶上绣了大团芙蓉花的淡粉色的帷幔发呆,屋子里处处精致华美,彰显着皇家妃子的尊贵和优渥,然而我怎能不知,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暂时而已,我毕竟是新进之人,谁知道我侍寝了之后是什么样呢,司设房自然不敢此时就怠慢了我,不过是三五个月,宫里谁风光谁落了宠,宫人们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时候,就是拜高踩低的时候了。
我的心里冷凝如冰,只觉得无助惶恐到了极点,宫深似海,生生的将我困在这里,半点依靠也没有,这个地方,不知几时就会成了我的葬身之处了!
心里因为有了些底,再见如昭仪时,我多少知道了该怎么应付,其实无外乎就是愈发的谦卑,竭力不触如昭仪的疼处而已,如此一来,接下来的日子亦多少好过了些,如昭仪偶尔也会给我一个笑模样了。
只是那韦清荷依旧荣宠,想到那日的移花接木,我不禁感叹,若那日我就知道,自己注定了逃不掉这个命运,那日我还会将这个机会推给韦清荷吗?
只是这样一想,我就笑了起来,不过是各人的运道而已,皇上那日注意的只是一个背影,如今这样宠她,该是喜欢她的人了罢,而若是换了我,未必就有这样的深宠了。
一个多月里,新进宫妃三三两两都被翻了牌子,等终于有敬事房的报喜太监来到我这里传话时,我却无半点欢喜,想到如昭仪冰冷的眼神,我只觉得浑身冷汗直冒,两腿直发软。
果然,报喜传话的太监才走,雪梅就来了,她似笑不笑的捧了一匹艳红如血的红绫子来,向我道,"昭仪娘娘说,今儿是小主的好日子,她身为紫云宫的一宫之主,很是替你欢喜,按理说小主今儿晚上承恩以后,定会深得君宠,从此就要飞黄腾达,宠冠后宫的了,那时皇上赏赐下来,小主什么好东西没有,这匹红绫子小主定是看不上了的,如今拿它来,也不过是个贺喜的意思,昭仪娘娘说,请小主千万别嫌弃才是。"。
这番话句句客气,却句句是刺,皆是警告的意思,我焉能不知,珍珠伸手要接时,我慌忙拦住,自己扑通一声跪倒,将双手伸过头顶去,恭恭敬敬的接了,边就道,"请姑娘替我谢昭仪娘娘的大礼了,请务必奉上昭仪娘娘,就说龚明月无论怎样,都会牢记昭仪娘娘的教诲,再不敢忘。"。
雪梅像是很满意的,点点头笑道,"龚小主果然是个知心识意的,我家娘娘没有看错人。"说着极草率的行了个礼,不等我开口,就转身扬长而去了。
例行的香汤沐浴,披风裹体,厚实的毛毯层层裹上来,两个身体强壮的太监将我抗在肩上,一路急又无声的向前,宫灯娑影内,夜幕苍穹上有寒星点点,无穷无尽,分明是我心内此时的虚无。
今夜该是我的洞房花烛之夜了,女儿家最珍贵也最充满希翼的,然而,没有凤冠霞帔,没有红烛双映,甚至,没有那一块殷红喜庆的红盖头,我就那么赤裸裸的,如一件物品般,被扛去了那个身为帝王的算是我夫君的男人那里。
皇帝的寝宫和他批阅奏章御书房是前后相连的,气势极是富丽堂皇,我不记得抗我来的太监们是走了很久,还是只是一会儿,当他们脚步无声的拐进一个小门里时,就听一个声音轻声的问,"来了么?"。
我头边的太监并不答话,只轻轻的点了点头,于是就听见有极轻的拍掌声,一声一声的传了进去,稍许,又一声一声的传了出来,我听见那个声音又轻声的一句,"进去吧,"抗着我的太监们就又走了起来,穿过一道花门,又转过两道屏风方才停住,就有人从他们手上接下了我,轻声的道,"小主进去罢,皇上已经在等着了。"。
我眯了眼睛看时,自己已经身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大殿里金碧辉煌,处处雕着戏珠金龙,明黄色的帷幔随风飞扬而起,有极淡的杜衡清香悠然进鼻,我一愣,帝王所用的,不该是龙涎香吗?龙涎香的味道早在我进宫前,龚老爷就已经千方百计寻了一些来,让我熟悉了,为的是,以后可以从味道就知道,是皇上来了。
身边的宫人见我不动,轻声的催促,我硬着头皮,依着她手指的方向慢慢的走过去,帷幔撩开处,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正坐在紫檀木大床上看书,我身子一颤,不由得向后缩了一步,转眼对上宫人不解的眼,我唯有强笑了笑,咬牙硬着头皮进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披风里我寸缕不着,光着的膝盖跪在冷硬的金砖上,只觉得透骨的凉。
他的声音慵懒,"平身。"。
我谢恩起身,抬头看时,却见他竟头也没有抬,我不知道接下来怎么样,只好就这么站着,他见我许久没有出声,奇怪的抬头,"过来啊。"。
我赶紧过去,只觉得紧张得汗都要出来,他却又低下头去看书,一边道,"给朕揉揉肩。
我正紧张着,听说只是揉肩,心里顿时一松,然而才伸出手时,我突然又缩了回来,满脸通红的看着他,又急又慌的不知道怎么办,我才想起,披风里的我,此时可正不着寸缕的呵。
我裹紧了披风久久不动,他终于不耐烦,抬头看时,见我窘迫的模样,不由皱眉,"你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