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郑言庆看来,出身的确重要,但还没有重要到能让他上郑家这条贼船的份上。
至于族谱……
他清楚自己并非郑家人,就算进了族谱又能如何?
不是郑家嫡支,甚至连旁支都不是。八竿子打不到的远支,能给他带来多大好处?
反观郑家,或者说安远堂,却可以凭借他的声名,在士林中重整旗鼓,得到更多利益。与其付出相比,郑家得到的好处远远超过了郑言庆,日后郑言庆即便能**出去,依旧要生存于荥阳郑氏的光环之下,甚至永远也无法和郑家割舍干净。
可即便如此,郑言庆也无法拒绝。
且不说纳入郑家族谱,是郑世安梦寐以求的事情,断然不会反对。哪怕郑世安对郑仁基,乃至于郑大士有芥蒂,有心结。但对于整个郑家来说,依旧有着强烈的归属感。
这就是宗族的力量!
绝不是郑言庆三言两语,就能化解开去。
至于言庆自己,也不敢开口拒绝。
别看郑大士笑呵呵的模样,看上去慈祥可亲。但如果他祖孙拒绝了这好处,郑大士绝对会翻脸无情,甚至让他祖孙从人间蒸发。毕竟,他们现在还只是家奴啊!
以前是蝼蚁,现在好一点,有了名声,也不过是强壮的蝼蚁。
言庆知道,他的名号还不够响亮,更别说和郑家这种庞然大物去抗衡。鹅公子之名,最多能让郑大士顾忌一下。但也仅止是顾忌,若说‘恐惧’,却断然不可能。
低头吧……
言庆别无选择。
不过这种事本来就是相互利用,郑家利用他来夺回士林中的地位,他何尝不需要郑家这样的家族,来为他赚取更大的名声?当他的名声大到让郑家不得不顾忌他的意愿时,他才能随心所欲的生活。但这个过程,想必也不会太过于轻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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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郑世安祖孙从家奴变成四品出身不难,可是进入族谱,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郑大士能看到的好处,未必其他人也能够看到。
比如郑家如今的当家人,执掌著经堂的郑善愿,就不太同意。而其他各房中,也有反对的声音。同意郑世安列入族谱的声音并不太大,郑氏七房当中,除了郑大士之外,也只有二房郑茂这一支,立场鲜明的表示赞成,其他大都是模棱两可。
二房之所以能同意,源于郑为善在安远堂效力。
别看郑为善只是庶出,可由于他的武艺,由于他在安远堂日渐高涨的地位,已渐渐的得到二房关注。在询问过郑言庆的状况之后,二房家主便表示同意郑世安归宗。
这也使得郑大士的底气更充足了一些,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郑世安祖孙归宗之事,终于落下了帷幕。毕竟,郑世安的母亲是郑氏族人,这一点不可改变。郑世安的身体中流淌着郑家的血,哪怕稀薄,哪怕卑微,但终究是郑家子弟。
等到尘埃落地,郑世安祖孙在祖庙行祭祖大礼,正式成为郑家一员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中旬。
郑言庆在荥阳过的倒还算顺心,洛阳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百年大族,又出神童。
鹅公子之名本就响亮,待完整的八法论和那一首《清明》出现,再加上郑大士暗地里推波助澜,使得郑言庆在一夜之间,享誉士林……八法论是永字八法出现以来,第一次系统的评点,自然格外引人关注。书法大家如欧阳询,智永,纷纷著说,对言庆这篇八法论做出详尽的点评。这两位是书界翘楚,做出点评自然非同凡响。
与之前言庆的咏鹅相比,八法论的影响力,显然更加激烈。
智永,是魏晋书法大家王羲之的后人,八法论中将王羲之誉为八法之祖,与钟繇齐名,无疑是一种极大的赞誉。所以对言庆的称赞,也就最为热烈,称其开创书法之未有先河,可为当世大家;而欧阳询虽略为含蓄,言辞之间,也推崇不已。
这两位一开口,其效用可想而知。
以前不管是杨素称赞也好,亦或者隋文帝关注也罢,但清流高傲,多不愿意接受。
欧阳询和智永不一样,那是宗师级的人物。
这两人一开口,言庆的颜体书法,水涨船高,并隐隐有与欧阳智永二人比肩之势。
这,就是高门大族的力量。
别人用一辈子都难求到的成绩,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完成。
紧跟着《清明》传出,于是‘士甘焚死不公侯’之言,就成了清流名士的口头禅。
我等虽没有官职,并非是不能做官,而是不愿做官。
尊严,我们求的是尊严……我们心中的骄傲,又岂是那些钻营之辈能够理解吗?
清流,自古以来就是士林中一大主力。
当清流们开始对言庆称赞的时候,就算郑言庆不想出名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