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兵荒马乱的地方待着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谨亲王颔首,遂吩咐下人送这两位弟弟离开。
待得房中安静下来,孟君涯又静坐了许久。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不好办,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收场的。只是事到临头,还是难免觉得力不从心。
兄弟间、庶子和嫡母间会这么快生出隔阂,是他所没想到的。就拿十弟这事来说,如若十弟现下能禁住诱惑,仍跟一众兄弟拧成一股绳,事情就要让人舒心得多。但无奈,十弟太心浮气躁了。
“来人。”谨亲王一喟,“去浦郡王府,问问三弟有空没有。若他无事,让他速来我这儿一趟。”
是以当晚,刚从宫里陪父皇下完棋正春风得意的善郡王,到了家就被自己的亲哥哥骂了一顿。
浦郡王把他扣在堂屋里,拍着桌子怒斥:“你小子胆子大了是吧?那种话你都敢在母后跟前说?母后没赏你顿板子那都是给你面子!”
“三哥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善郡王不服,“咱不跟大哥四哥比,但你别忘了,咱亲母妃也是贵妃!你至于非这么觉得自己矮人一头吗?现下是四哥落难,母后自己要开口求我,我连实话都不能说了?!”
“你那是说实话?!”浦郡王气急,撸袖子过去要揍他,善郡王反应也快,绕着桌椅一壁躲他一壁理论:“怎么不是实话?你就说怎么不是实话!四哥他是自己作的不是?他那罪名可不是别人强安给他的!”
“老十你真是……”浦郡王气得直磨牙,“老十你真是浑人一个啊你!三哥把话给你放这儿,你要真拿四哥要挟着母后把你屋里那什么柳氏扶正了,我告诉你!你以后甭管我叫哥!”
他说罢甩手就走,善郡王在后头不忿地抬杠:“我还真不缺你这一个哥!”
浦郡王身边的宦官赶紧跟上去劝自家王爷:“爷您消消气儿……”
“滚!”浦郡王没个好脸儿的一个字骂了回去,又切齿道,“去宫里回个话,明天一早我进宫见母妃去!”
过了三五日,宫里的事就在一众皇子和各府正妃之间传遍了。
具体的细节不知道,众人都听说的,是堂堂贵妃到坤宁宫门前跪着谢罪来着。而皇后也不含糊,真就让贵妃在殿前跪了足有两刻,才让人扶进去说话。
事情传到凌云园时,孟君淮就一声冷哼:“这老十真能犯浑!母后和贵妃娘娘和睦了这么多年,硬让他搅合得生分!”
玉引也不知道怎么劝。
往前算,这事儿真是十皇子这个当儿子的打了嫡母的脸,而且当时十二皇子都在场,估计旁的宫人也不少,皇后不高兴是自然的。
她认真想想,如果有一天类似的事发生在了自己身上——比如阿礼或阿祺在她跟前出言不逊,而尤侧妃过来替儿子谢罪,她估计也只能让她跪一会儿把罪谢足了再说别的。
毕竟这样的事很动摇主母威严,她需要让阖府上下看到这一出,才能把威严重新立住。同理,皇后也需要这样找回自己的面子。
所以她即便知道这会儿为十皇子说说话或许更有利于平息矛盾,也还是把搅浑水的话忍了。
“对,善郡王太浑了!”玉引边帮着他骂,边从碟子里舀了口吃的送到他嘴边,“咬一口?”
孟君淮皱眉看看:“这又什么啊?”
他发现打那日之后,她突然爱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这几天他已经被她塞过了臭豆腐、炸咯吱、卤鸭脖等各种风味的小吃。
他义正词严地表示过他以前从没吃过这些东西,吃不过,无奈她理直气壮地回说她也没吃过,试着试着就品出滋味了。
眼下递到眼前的这一勺,看上去就是灰不溜秋的一勺抹状的东西,细看还泛着油花,闻着还有点腥。
孟君淮谨慎地瞅瞅她:“又是什么的脑子?”
“不是!这叫麻豆腐,他们说是粉房磨豆粉剩下的渣子拿羊油炒的,普通人家常吃。”玉引很认真地建议他尝,“我这两天吃这个可上瘾了,哎你别说……民间稀奇古怪的好东西真不少哎!”
“……”孟君淮神情沉肃地摸了摸她的肚子,在想她肚子里怀的这个是不是饿死鬼投胎。
不然她堂堂一个贵女出身的王妃,怎么突然爱吃这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了呢?!
还豆渣!
然后他看看她满眼的期待,没骨气地把送到面前的这勺麻豆腐吃了进去。
“怎么样?”玉引眼睛亮晶晶地问,真挚地希望自己喜欢的东西他也爱吃。
“嗯……”孟君淮细品了品,神色古怪地默了一会儿,点头承认,“还真挺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