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思考了一瞬,回答道,“我想毕业。但我尚未考虑好毕业之后会将做什么。”
“那我可以将其理解为你的目标就是毕业吗?”
罗伯特摇摇头。“不。有些许不同。”
毕业与否,罗伯特并没有多少执念。被选上他不会高兴,而落选他也不会开心。正如他与维吉尔的比试般,输赢与否都不会改变罗伯特的生活。换而言之,这些就像餐厅今日准备了咖啡还是红茶一般的选项。
那么,自己又为何想毕业呢?
是想从一成不变的生活中解放吗?还是跟卡洛一样渴望做出一番事业呢?
罗伯特也曾冥思苦想。自省是他每天必做的事。可直到现在,他也没能找到答案。
所以他的剑没有目标。
“是吗?”艾哈迈德·贝尔曼平静地说,也看不出他对罗伯特的回答满意不满意。或许刚刚只是他心血来潮的一时对话,又或许罗伯特已经完成了一次测评。
优雅的老师背过身去,“但愿你能在不久后找到答案。”
而老师所说的“不久”并没有过多久。
在第二天的测试上,学校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位骑士在考试时作弊,并且被老师当场捉住。
作弊这一项,在许多贵族学校里完全算不上罪则。他们甚至鼓励学生用家族关系得到考卷或是通过考试。邀请老师参加舞会、赠与校长一些微不足道的礼物、而若是大贵族出身,是连礼物都不需要,只需写一封感谢信就能完成。而这些举动是被统称为“懂得交际”的美德。
但是在骑士学校则完全不是一回事。
考试的分数只会影响一次成绩,但作弊这件事却是足以让这位骑士一辈子与“不诚实”挂钩。骑士对于道德的苛求远超于他们的文化课成绩。因为雇佣他们的主人家并不缺文化课老师,而是缺少忠诚的剑。如果握在手中的剑都对自己说谎,又怎能不怀疑他们是否会在关键时刻捅主人一剑呢?
因此,这位骑士是被当场开除学校。
如果仅仅如此,倒也不至于让罗伯特分心。
问题在于,那位学生自称“我没有作弊,我是被嫁祸了”。
“嫁祸?是谁?你是说这张纸条是别人给的吗?”
“诶。是啊。”
罗伯特注意到,那位学生的神色跟慌张相去甚远。他很镇定,那泛潮红的脸色更像是源自愤怒,而非羞愧。
如果他是在说谎,那光是这份心性就足以在外界干出一番事业。因此罗伯特认为,他没有说谎。
那么……那张纸条是谁故意抛给他的吗?
谁愿意冒被赶出去的风险去做一件可能不会被发现的事呢?
嫁祸作弊是胜率小于失败率的事。其结果可能是一被嫁祸的人被发现,被赶出。二纸条根本没有发现。行动失效。三纸条被发现,但被嫁祸人或老师能指出其来源。
所以罗伯特想不通别的学生要嫁祸的理由。如果从动机上推理,更没有理由了。这仅仅是一次考试,并不会影响什么。
“给我这张纸条的人,不正是老师你吗?”
学生的一句话惊出罗伯特冷汗。不仅仅是罗伯特,整个教室的人都抬起头来。考卷已没有任何吸引力。
“我?”老师冷笑道。“狡辩也该有个限度。我为什么要做出这种无意义的事。”
学生反倒冷静下来,他用锐利的目光盯着指控自己的老师。“真的是无意义吗?我可是听说了,学校的高层正在举行大清理。是经费紧张吗?还是支撑我的家族已经被消灭了?诶。我知道。我对学校已经没有任何价值,我不够优秀,可能一生都毕不了业。所以你们想清除我,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我知道。这就是意义。”
“看来教导我骑士精神的老师本人并非骑士。也确实是,你胸前的徽章不是骑士勋章、而是校长颁发的优秀教师奖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