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另一部分则失去了理智,化身为一头愤怒的野兽。它是他自私的核与不堪的内里,他恨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对每个人施以帮助,就像是高悬在天空的太阳,平等地将耀眼温暖的光芒倾洒在每一个人身上。也许是因为从未体会过本该由父母提供的爱,所以他18岁的这天,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一样,愤懑不平地渴求着偏爱,渴求着他能够成为唯一。
不对。
奥斯蒙德脸上的神情一下子皲裂,湮灭成灰,顺着裂缝簌簌落下。他脸上再次露出面具一般的笑意,他从不需要爱,他不需要这种只会存在于影视作品中的骗局。
是的,他需要的只有钱。
奥斯蒙德深吸了一口气,他所有的烦闷,全部来自于他对利亚姆大手挥霍的不满。
“十万,这是你从《失乐园》拿到的工资的四分之一,瑞凡·菲尼克斯接一部电影,税后能拿到的钱也差不多就是这么多。他们家并不缺这些钱,你为什么”
“他还是个孩子。”
利亚姆看向他的眼睛:“他应该拥有他的童年,像同龄人一样,上学、玩闹,而不是为了父母,为了弟弟妹妹的生计奔波,工作。”
“我不知道这笔钱有没有用,但我想要试一试,这也是我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和唯一能做的事。也许换不来什么,我知道他没有对警察说实话是因为还要努力给弟弟妹妹攒学费,除了演戏,他想不到任何其它的赚钱途径,他的父母不会为他的弟弟妹妹的未来考虑,他能靠的只有他自己。”
奥斯蒙德捏着他下巴的手指轻轻缩紧,有些诧异。原来他并不是傻子,原来他清楚地知晓他什么都做不了,但他还是捐了一笔钱,只想换一个可能。换菲尼克斯夫妇的良知?换瑞凡偶尔一两个星期的轻松?他不知道,利亚姆应该也不知道。也许就像是慈善事业捐款全部捐给了富人,而不是真正需要用钱的穷人一样,他虽然清楚自己的做法改变不了什么,但还是想搏一搏可能。
“但是,奥兹。”利亚姆轻声叹了口气:“瑞凡·菲尼克斯从洛杉矶跑到纽约,是为了寻求你的帮助,他信任你。”
他下意识不想让这个前来寻求奥斯蒙德帮助的孩子失望。
“他为什么信任我?”
奥斯蒙德茫然:“我和他根本没有接触过太多次。”上一次他与瑞凡·菲尼克斯联系,还是将《忠犬八公》的周边寄送给他时。
利亚姆勾起唇角,顺势抬起手臂,揽住了他的腰将没做任何防备的奥斯蒙德搂进了自己怀里。
因为,奥斯蒙德·格里菲斯,才是那个好莱坞的异类。因为,他不信任别人,却在努力成为一个值得被他人信任的人。他也许根本没有察觉到,无论是老约翰,还是伊莱娜,很多人都选择了相信他。
“因为”
利亚姆察觉到他一瞬间的僵硬,唇角的笑意扩大:“你发誓不因为我给他转账了十万生我的气,我就告诉你。”
奥斯蒙德推了他的肩膀两下,发现根本推不动他:“我不生气。”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是不是他对利亚姆太过纵容了?明知道他不喜欢别人靠的太近,他还是三番五次地熊抱着他。
但利亚姆却并没有告诉他理由,他的手臂越发用力,将鼻尖埋在了奥斯蒙德的颈间,偷换了概念:“那,你已经保证了不生气哦。为什么不告诉我关于环球的事呢?我可以帮你,奥兹。”
如果你不想再相信他们的话,只相信我就好了。
直率
他的提议并没有换来奥斯蒙德软化的态度。
“起来。你是狗吗?这么喜欢贴贴蹭蹭。”
奥斯蒙德眉头微蹙,他抬起手臂将利亚姆埋在他颈间的脑袋推开:“很痒,而且很热。”
利亚姆抬眸,眨着眼看向他,他没有松手,只稍稍挪开脑袋,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再次重复了一遍:“我可以帮你。”
“不需要。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奥斯蒙德避开他的目光,见推不开他,便转而摸索他的手,把他的手臂从自己腰上扯下来。他微敛的瞳孔中像是闪过了什么暗沉的光,变差的语气掺杂着难以辨认的细刺:“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也不需要你父母的钱。”
他心中又不受克制地升起一股莫名的厌烦。利亚姆越是提钱的事,他就越发觉得在他眼里自己和同他仅有一面之缘的瑞凡没有任何区别,在他看来,都是需要他拿着一张支票帮助的陌生人罢了。
但利亚姆很快察觉到了他话中的另一层意思,父母对奥斯蒙德来说似乎是一个有些禁忌的话题,即便自己从未正面提起过,但有时不经意的词汇却会蛰伤他。
所以利亚姆决定给他一些空间和适当的安全,他松开手臂,用清澈的眼睛看向他,解释道:“不是我父母的钱,是我自己赚到的一些钱。”
比他偏热的体温离开他的周围,与他拉开了距离,奥斯蒙德下意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沮丧,他突然觉得他好像变得很奇怪
。但他没来得及去反思自己的古怪之处,他得先为他不恰当的话道歉:“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用抱歉。”
利亚姆笑了笑:“好吧,如果你真的不希望我帮你的话你饿了吗?要吃些什么吗?”
所有的谈话伴随着这句话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