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容和对她的腹诽全然不知,兀自吃着香椿鸡蛋,赞一回何妈手艺,道:“香椿芽嫩,鸡蛋也煎得好,带点儿焦糖黄,一戳就流汁。”
还叫楚韵多吃点儿。
楚韵心里装着那二两银子,难得失了吃饭的胃口。
大姐回家侍疾的事,杜容和去了趟亲娘屋里便知道了。
他以为楚韵是为这个吃不下的,道:“我早说了东西是归我处置的,大姐回头要再说你,你让她找我。”
楚韵也就当吃了个瓜,她身负巨债,外头还有二两银子的本钱,这些生活琐事哪里值得她当真费心。
她是惦记外头的桃子和衣裳,
因这操心事太多,人在杜家待了一阵人不见胖反而更瘦了。那边杜容和受亲爹给人捧烟摔了的事刺激,也要隔三差五念经静气,晚上还得挑灯夜读,不出半个月,腰身亦慢慢瘦下去。
这年头不再宽袍大袖,旗袍亦非现代那样贴身,反而格外肥大,衬得人也臃肿,人瘦个几斤外人不大看得出来。
两人骑射种地,身子骨较常人结实些,没脱袄子前,瘦了也没叫外头瞧出来。
还是喜鹊和家里几个丫头做好了衣裳,叫来人往身上一比才发现不对劲。
等人走了,几人凑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两人是不是吵架了。
话眨眼就传杜太太耳朵里。
杜太太剥着甜瓜子儿拉着小闺女感叹:“新婚夫妻这才多久?要说奔丧也得有三月热孝啊。”
“这可是你儿子我三哥!啥丧不丧的!”杜月看不惯她娘这张嘴,抓了把瓜子仁一气吃了,道:“准是让你记账闹得,小嫂子心里想不开自然瘦了。”
杜太太心里亦有猜测,还一件件同闺女分析:“我又没乱收她银子,四时三餐,哪一样记了?你哥是男人,养媳妇天经地义,可也不能手里没个门把,啥都给媳妇吧?我记着大宗的账,还不是为了他么?我可没半点私心。”
杜月劝了一回没劝动,只得撒开手不管了。
然而黄米胡同不少人都很关注杜家的民间媳妇,邻居黄太太便是一个。
黄太太生了两儿一女,家里姨娘也生了两个儿子。
原说也是人丁兴旺之家,奈何旺了个王八,前些年跟噶尔丹打仗,四子去一子回,剩下这个小的没了只手,只关在家生孩子。
一家子都靠着小孩子的口粮过活,小孩子长到十来岁,就爱跟着杜容和哥哥长哥哥短的叫。
都是街坊,况且杜老爷当年也是被同僚背回来的。杜容和对黄家就比较照顾,手上有活常让帮着跑腿,有他搭手,黄家谢天谢地总算不必再不停地生孩子了。
黄太太心里感激,对楚韵和杜容和关注得也多。最近,两人从黄家门前路过,她看出人瘦了些,立马就让娘家送了两条鱼,歇了晌午,提了肥鲢鱼过来,指名道姓要给小夫妻两补补。
“也算我的春礼啦。”
杜太太赶紧说:“两孩子淘气,非说瘦了穿衣好看。”可不是她做恶婆婆害的,你可别乱说啊。
黄太太又说一回年轻人爱俏,嫂嫂得多盯着人,方忧心忡忡地走了。
人走了没多久,杜太太就贴心地把楚韵叫过来,说了一回‘想娘家了就让三爷带着你回去’‘饭是不是不够吃?’之类的体己话,又叫她在长肉前都不必出门了,在家好好跟杜月玩吧。
杜月求之不得,杜家几兄妹岁数都隔得远,她在家也没有什么可以玩的人,非要玩那都是跟胡同里的姑娘一起。
小嫂子跟她只差了两三岁,四舍五入也称得上同龄人啊。
楚韵忤逆不得婆婆,又惦记外头动静,便笑着应了下来。
其实,她也是来了才知道,古代小孩过得并不枯燥,有钱人更是了。就拿黄米胡同来说吧,大多姑娘都会拉帮结派起诗社,互相对打,偶尔还会做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