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她掀开凌舒止的营帐,她不由得怔在了原地。
眼前的男子软倒在地,狼狈的趴在地上。似是忍受着极大的痛楚,寒风刺骨的天,他竟只穿着一身薄薄单衣,此刻冻得嘴唇都发着白,嘴中无意识的艰难呓语着,连慕莞齐走进营帐都没有发现。
慕莞齐当即意识到,凌舒止每月一次的毒性,在今晚发作了。
她脸色一变,正色望向凌舒止,见得他面容煞白,额心全是冷汗,身体亦不由自主颤抖着。
她眼眸微垂,终于还是不再犹豫,覆身上前,轻轻抱住他。
人落进水中之时,便会在深切的恐惧中拼命挣扎,缓缓下沉。
正如两心绵发作之时,先是极度的热浪朝人全身奔袭,让人如置火海。再然后,灼热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寒冷,似是五脏六腑都被寒冰包裹,冻得麻木,冻得发痛。
方才她进门时,见得他只穿着薄薄的单衣,可身体却又是肉眼可见的寒冷。
她猜出他应该是已经度过了灼热期,却因为当时实在太热,他把自己的衣裳悉数脱去,之后骤然转变到寒凉之时,他本就忍受着巨大的疼痛,自然也无暇再去把衣裳穿回去。
衣裳是冷的,人却是热的。因此慕莞齐的第一反应就是贴着他的身子,把热量传递给他。
果然,一接触到她的体温,凌舒止身体便猛的一颤,喉咙里发出低低一阵哀号。
旋即,他似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拼命把慕莞齐笼在怀中,手臂紧紧揽着她的背,几欲将她融进骨血。
强大的气力让慕莞齐几乎动弹不得,热量源源不断,在两人紧贴着的身体上来回传递着。
凌舒止脑中一片混沌,只是凭着本能想去抓住那根救命稻草。
在慕莞齐震惊的目光之下,他竟一个翻转,欺身上前,重重覆上慕莞齐的身躯。
她慌忙推阻,却忽视了一个疼痛几欲濒死之人强大的求生欲。
两人四肢交叠,推拉缠斗,在逼仄的空间里来回碰撞,碰翻了茶盏,打落了烛台,滚落在地发出清脆一阵声响。
途径营帐外的脚步声一顿,旋即传来一阵疑惑中含着不确定的男声:
“王爷,您还好吗?”
是陆渝的声音。
慕莞齐动作一顿,神色闪过几分慌乱。
望着咫尺可闻的凌舒止,尚且是几欲晕厥的痛楚,而自己与他肌肤相贴,衣衫凌乱,若有第三人瞧见,只怕她长出十张嘴也圆不回来这件事。
陆渝询问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间的犹疑与迷惑,似乎下一秒钟就会进来查看情况。
电光火石间,慕莞齐当即做出了决定。
她把凌舒止往睡袋中一推,自己也随之躲进睡袋之中,她紧紧搂着他,尽可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陆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旋即,他猛然掀开帘帐。
借着朦胧月光,他隐隐约约见得凌舒止安睡在帐中,只是口中不停呓语,似是在说着梦话。
他有些疑惑的蹙起眉,狐疑的目光在营帐四方来回打量。
间或看向鼓鼓囊囊的睡袋,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见没有异样,他转身走了出去。
慕莞齐听得外面没了声息,这才轻轻探头而出。
迎面碰上凌舒止轻颤的眼睫,两人近得呼吸可闻,她的气息忽然便乱了几分。
好在,凌舒止似是终于减缓了痛楚,眼眸紧闭,赫然沉沉睡去。
她如释重负的起身,蹑手蹑脚往外四处环视了一眼,见得四下无人,这才快步回了自己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