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韩翊从彭城的几个大家族子参照小柒的质素五倍于所需的人数挑选几十人,浩浩荡荡地向西出发。
按襄老的说法,就是自范揭的那次大婚之后,这是最热闹的一次。
韩翊没有敢细看他那比哭更难看的笑脸,更不敢挑明这就是他口中那个范揭当年风风光光的新娘。
按项伯的要求,这一次的物事,得一丝不苟地送到刘邦的手上,韩翊也得全程护送,实则韩翊的脸色比襄老的更难看。
临行前,襄老拉着一壮实的年青后生的手再三叮嘱他保持克制,照顾好族人,到时候一定要把族人都平平安安地带回去。
韩翊看他肩膀处的肌肉比别处都厚实,一路上对他多加留意,问他平素都干些什么。
他趁休息的空档,褪去身上的汗衫,露出右肩膀上厚厚的茧子,反问道,
“听说司败衙门里的人可以根据人身上的老茧的厚薄还有位置判断出人的职业。韩公子你走南闯北多年,接触三教九流的人多了,你猜我原先是干什么的?”
“不是农人,也不是纤夫。”这一点韩翊可以笃定。
农人和纤夫的活计辛苦,一般都是两个肩膀并用。而且,他们的肩膀上也没有这么厚实的老茧。
那青年憨憨一笑,表示同意。
“你的身形比一般的彭城人要高,这不算什么。但是这种壮实,可不是彭城这种温厚的环境养得成的。而且,你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所以,我敢断定,你在塞北生活过不短的一段时间。”
那人点点头。
韩翊再进一步地说道,“我看这次你家族中报名参加护送的人中,也不全是你这种肤色和身形的,所以,我推测,襄家一定在塞北秘密从事某种营生。而且,还是各家诸侯用得着的那种。”
各家诸侯的税赋还有兵源等都来源于属地上的人口,按照自古以来华夏族人安土重迁的习性,他们又怎会暗许这些个随时可能取代他们的大家族的子弟到塞北那种敏感的地方来来往往呢。
除非,他们的利益达成了一致。
不过,出乎韩翊的意料,那青年倒是大大方方地问了韩翊一句,“韩公子叫韩翊,姓韩字翊。我没说错吧?”
韩翊笑了。他对襄家后生的善解人意很是满意,再猜下去,他还真猜不出他是干什么的。他这么把话题岔开,倒是化解了不少的尴尬。
“我也有名字,韩公子可知道我的名字?”襄家后生不卑不亢之余,话语间也尽是温和。
韩翊看着他,等着他自己揭晓答案。
“我听说世家大姓的人多不倨傲,可是,韩公子,在报名的时候,我填写过自己的名字,我记得你当时看了,还夸过我的字写得不是一般化地好。
我当时专门留意过,我是你唯一一个夸过字写得好的人呢。怎么,你不记得我的名字了?”
襄家后生的话听得韩翊的背上直冒汗。
那么多人守着刘萦的的黑漆柜子,他只看着伙计不时地往那柜子里加冰,然后再排水,心里毛躁得很。虽然遇到了几个月以来最大的雅事,可是他又哪来的闲情逸致去记一个伙计的名字呢?
“韩公子,我小时候,家主曾教导过我,如果一个人突然发现你竟然知道他的名字,或者是他所引以为傲的本领特征什么的,他会有一种受了重视的感觉,很有可能以伯乐之礼对你呢。”
理是这么个理,襄家后生的话说得韩翊的脸红到了脖子根,虽然他小不了自己几岁,但韩翊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经受过塞外风雪的后生,着实可畏。
在任何时候,不能因为任何理由而失了冷静,这是屠户他替韩翊押货得出的经验。至少在今天,韩翊在这点上着实做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