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出自越来越逼近的摄影机。
机器运转的噪声贴在黎羚耳边,仿佛一种野蛮的呼吸。她几乎可以感知到,黑色的、硕大无朋的镜头,如同一颗肿-胀充血的眼球,是如何没有感情地逼视着自己。
金静尧再一次喊了“卡”,黎羚立刻睁开眼,下意识道:“对不起导演,我是不是又……”
她撞进了年轻导演的视线里。
“你没有问题。”他十分冷静地说道,转头看向另一个人。
有问题的是那位替身演员,他的动作不够准确。
也可能是金静尧过于严苛和追求完美,要求对方必须毫厘不差。
在他的指导之下,他们反复地调整动作和角度,又试了好几条。
黎羚不得不一次次将脸洗干净,再重新弄脏。
她甚至觉得,如果可以的话,金静尧会想要拿一把尺来丈量自己的脸。
再沿着她的轮廓,划分出清晰的区域、实线和虚线。
将她的面容,像一张空白的纸一样涂满。
他极富耐心地教导另一个人如何弄脏她。
但实际上,在整个拍摄的过程里,似乎从来没有谁真正触碰到了这位女演员。
导演不允许任何人这样做。
包括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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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由导演亲自掌镜的镜头,最终获得了众人的一致好评。
镜头非常、非常之逼近,以至于会让人感受到一种过分亲密的侵入感。
女主角的五官几乎占据了画面的全部。光线微妙地渗入一角,一寸寸地照亮她皮肤上滑落的雨水。停在她脸上的那只手仿佛只是虚化的阴影,影影绰绰,因此不再重要。
是摄影师在用镜头去触碰她。
被注视就是一种污染。
看见,定格,就是最危险的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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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里,黎羚终于见到了导演纪录片里的那个金静尧。
他拍戏的速度不快,但节奏很精准。
虽然要求极高,至少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也并非那种沉迷于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类型。他对于拍摄的每一个工种都了解颇深,且不介意亲力亲为。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虽然金静尧表面上冷淡、专制,剧组的大多数人却并不反感。因为他并不以权威自居,而是将所有人都视为平等的伙伴。
必须承认,此人之所以年纪轻轻就能做到如此成就,的确有其原因。
但让黎羚觉得奇怪的是,他们明明在拍同一部电影,见面的机会却越来越少。
为了加快进度,剧组最近都是分a组和b组拍摄。但凡不涉及金静尧的戏,他立刻躲进导演工作间。
甚至于,即使与黎羚的对手戏,也有一部分交由那位年轻的替身演员来完成。
而黎羚今天要拍的这一场戏,阿玲第一次从昏迷中醒来,金静尧还是不在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