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枣那边散伙了,讨董联军从此进入各自为战的状态。
但是,董卓的压力依然没减,因为南面这一路实在太生猛,打得凉州军节节败退,到了初平二年(191)春天,围绕洛阳的争夺呈现胶着之势。
凉州军打退了孙坚的进攻,但孙坚很快重新杀了回来,前锋已到了洛阳的南郊。一向凶猛的凉州军之所以打不过孙坚,一方面孙坚确实是一员悍将,他久居凉州,知道凉州军的作战特点,所以有备而来。
另一方面,凉州军将士都知道马上要撤退了,连朝廷都迁走了,所以这段时间他们每个人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抢东西上,都在想着如何把这些东西运回去,最差劲的也要把自己活着弄回去,所以一打起来就往后跑,董卓约束部下很严厉,可这时也失去了效果。
董卓只好下令主力撤出洛阳向东运动,为了保证撤退的顺利,必须有人负责断后,这个光荣的任务落在了并州军身上。董卓命令吕布、张辽率并州军守住洛阳,为大部队撤退做掩护,他率凉州军主力向西,暂驻于渑池一带,随时可以回师长安。洛阳其实已经成为一座空城,朝廷不在了,百官要么去了长安,要么逃到了外地,吕布、张辽守着这座空城,等待孙坚的进攻。
孙坚率部向洛阳发起了进攻,吕布、张辽稍作抵抗后也撤出了,孙坚由洛阳南门之一的宣阳门攻入城中。
此时的洛阳基本上成了一片废墟,南宫和北宫一带一向是重地,附近是朝廷的重要官署和重臣们的宅邸,此时也都荒无人烟,看到此情此景,孙坚怅然流泪。孙坚命令士兵打扫皇宫和太庙的卫生,又到太牢进行了祭祀,整理邙山一带被破坏的汉室诸陵。
城南有一口甄官井,有人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大白天井口不时发出异样的光亮,大家都觉得奇怪,不敢到这口井里打水。孙坚命人下到井中,在下面发现了一枚玉制印章,四寸见方,印上有一个由五条龙盘着的印纽。
这枚印章缺了一个角,印文是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孙坚大喜过望,因为这就是传国玉玺。相传这枚玉玺取材于著名的和氏璧,上面的八个字由秦朝首任丞相李斯所书,象征受命于天,是国之重器。汉朝建立后一直由汉帝拥有,到灵帝驾崩后这个玉玺神秘地消失了,连董卓都没找到。
原来,张让、段珪等人劫持少帝仓皇出宫,当时一片大乱,负责保管玉玺的人(掌玺者)情急之下,把它投到了这口井中。这枚玉玺应归献帝所有,但他去了长安,孙坚得到这枚玉玺,暂时由自己保管起来。
关东联军虽然各自为战了,但攻克洛阳仍然算是他们取得的一场最大胜利,只是这场胜利没有激发起大家的热情,后来让大家的思想更迷惘了。
关东联军各路人马的革命意志本来就很恍惚,讨伐董卓的道理大家比较明白,但讨伐完董卓之后怎么做,大家的想法就比较多,董卓这一走,大家失去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无疑进一步勾动起每个人内心里的“活思想”。
孙坚想乘胜追击,袁术却命令他赶紧回军,因为后方出了问题。袁术表奏孙坚为豫州刺史后,孙坚在豫州也有了相当大的发展,豫州刺史部的一部分地区成了他的势力范围。当时的豫州刺史部基本控制在他和朝廷任命的豫州刺史孔伷手中,孔伷年龄比较大,身体也不好,没有多少野心,未来豫州刺史部就是孙坚的了。
谁知道袁绍这时来个了横柴入灶,派了个叫周喁的人当豫州刺史,公然来抢地盘。周喁、周昕、周昂是扬州刺史部会稽郡周氏三兄弟,周昕当过丹阳郡太守,周昂当过九江郡太守,他们跟袁绍、曹操等人早年在洛阳相识,关系一直不错。
作为关东联军的总负责人,袁绍竟然带头把筷子伸进别人的碗里,孙坚听到消息后很气愤,慨然叹道:“大家一同举义兵,救社稷,董卓刚刚被打败就干出了这样的事,我还能跟谁同心协力呢!”说着说着,孙坚又流出了泪。孙坚是一员地道的猛将,一直以硬汉形象示人,但他似乎很容易动感情,动不动就流泪。
孙坚从洛阳撤出,回击周喁,周喁败走。大概就在这个前后,孔伷因病去世,孙坚趁机把自己的势力进一步向豫州刺史部伸入,想以此为基地徐图发展。
如果一切顺利,以孙坚的个人能力,在逐鹿中原的竞赛中他将发展得最快,超过袁绍、曹操,脱离袁术也是迟早的事。
董卓率主力西撤后,留守在洛阳一带的除了吕布还有朱儁,他也是董卓留下来对付关东联军的,但他的政治立场却是反董卓的。
董卓任命朱儁为河南尹,让他带领少量人马在洛阳一带活动,阻止敌人的进攻。但朱儁一脱离董卓的控制,马上就和关东联军建立了联系,他想趁机策应联军从东面进攻洛阳,但他势力单薄,酸枣方向的几路联军那时估计都在做着散伙的打算,所以响应得也不够有力。
朱儁最终失败,被迫逃往荆州避难。董卓随后又任命了一个名叫杨懿的人为河南尹,接替朱儁在洛阳周围打游击,哪知朱儁又杀了回来,打跑了杨懿,屯兵在洛阳以东的中牟县。一直在政治上态度暧昧的徐州刺史陶谦看到董卓大势已去,突然表态支持朱儁,表奏他代理全国武装部队副总司令(行车骑将军),并派出3000名精兵支援朱儁。
老谋深算的陶谦怎么突然来了这一手呢?这一手与其说是针对董卓的,不如说针对的是袁绍等关东联军。陶谦肯定不会不知道袁绍早已自称车骑将军,现在又抬出来一个朱儁,分明是想和袁绍分庭抗礼,主导“后董卓时代”的领导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