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那夜在湖边吹了风,温瑜这些时日又忙于政务心神具疲(),她回去后便病了一场?()?[(),高热反反复复,足足休养了小半月才见好转。
期间底下的政务都是李洵和陈巍帮着打理,实在拿不定主意的,再由李垚决断,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待温瑜精神头稍好些,便让昭白抱着一摞批过的折子来给她过目,以便了解这些日子坪州和陶郡的大小事务。
昭白把折子抱给温瑜,向她简要陈述完折子内容后,又将几封还未批过的折子放到了最上边,道:“南陈和魏岐山那边都回了信,魏岐山愿割让忻、伊两州,且提出再添一百万两黄金做聘礼。南陈在忻、伊两州的归属上倒是没了异议,不过您要的三百万石粮,他们眼下拿不出来,说他们的军粮,也只够维持到秋后,问能不能先送八十万石粮过来,等入秋粮草征上来了,再补给咱们剩下的。李大人他们不敢擅做主张,等您决断。”
温瑜风寒还没好利索,披了件素锦外袍,散着长发坐在窗前看那些已批完的折子,听到此处,只说:“南陈倒是一如既往地会算账。”
昭白摸不准温瑜这话里的意思,问:“咱们要回信拒绝南陈那边的提议么?”
清风从大开的槛窗吹进,吹得温瑜衣发和案上的纸页翻飞,博山炉里溢出的香烟也被吹散了些许。
她纤白的长指按住了翻飞的纸页,说:“南陈精明,知道最快可在入秋前拿下忻、伊两州,而我要他们的粮草,又只是为在打下这两州前牵制住他们,故把粮草压到了八十万石,他们真正能拿出来的肯定不止这个数。让李洵回信吧,三百万石凑不出来,那先行送来的粮草,一百五十万石必不可少。”
昭白提笔记下了,忍不住道:“相比之下,魏岐山出手倒是大方。”
百万两黄金,折算下来也是千万两白银了。
若是在太平时候,一石粮不过七、八百文,但如今战火四起,民间粮价也翻了好几倍,一石粮少说也要三贯钱才能买到。
想来魏岐山应是听说温瑜向南陈另要了三百万石粮,为表诚意,这才直接开出了百万两黄金的条件,细算下来,和直接给三百万石粮无异。
温瑜吹了风,喉间又有些发痒,低咳了两声说:“百万两黄金,听着诱人,但如今战乱四起,耕田荒废,被各方势力严格管控的,可不止是盐铁了,还有米粮。”
温瑜这般一解释,昭白便全然明白了。
三百万石粮不是一个小数目,任尔再大的米商也不可能在战时囤这般多粮,且即便是有米商贩子,在这乱局之下,肯定也得依附当地官府做生意。
她们不可能在不是自己辖地的州府,越过当地官府势力,大量购粮,毕竟如今这世道,有粮就能供养军队。
那些州地的官府不会蠢到拿着活命的物资不要,去换一堆当下不能吃也不能喝的黄白之物,真要换,那也得换兵械、盐铁。
徐家先前能同温瑜做那桩生意,也是她时机把控得
()好,那时奉阳和雍城都还没沦陷,各方物价也没涨到如此恐怖的势头,温瑜开出的利润又高,徐家也想借她攀上周家的关系,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后来裴颂虽日益势大,可徐家因为那桩生意,已然和温瑜是一条船上的人,不敢赌温瑜若是捅出他们曾有合作的事后,会在裴颂那里迎来怎样的灭门之灾,所以只能瞒过裴颂,悄悄继续替温瑜做事。
也因为这个把柄在,徐家眼下都还是温瑜放在雍州的一颗钉子。
昭白道:“果然还是翁主想得长远些。”
温瑜没接话,只垂眸继续看着手上的折子。
嫂嫂和阿茵,还有余太傅等一帮旧臣,皆还在裴颂手上,坪州和陶郡眼下又是夹缝中求生,肩负着所有臣民的生死,她凡事不能不多想。
耳边忽回响起当夜萧厉问她的话来:
“若是没有这场山河之祸,我当上了将军,去王府提亲,你会不会嫁我?”
若没有这场山河国祸么?
那父王母妃必还在,兄长也还在,那个假设太过美好了,美好到温瑜只是听着,便觉哪怕是出现在梦里,都是无比奢侈的一个梦。
她给不了萧厉答案,只能反问他,既是假设的东西,又有什么回答的必要呢?
那晚回去昭白都没发现她的异常,只是第二日她就起高热病了。
这小半月里她都卧床养病,未见任何臣子,亦不知萧厉如何了,只盼他能彻底想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