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常年不见天日,混浊的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和潮湿的气息,让人隐隐作呕。
容栀一袭翠绿织金留仙裙,脊背挺直,步履沉稳,与周围的糜烂格格不入。谢沉舟跟在她身后,似乎被血腥搅得有些作呕,面色苍白。
“见过县主。”狱卒见到来人,纷纷行礼。容栀在一处栅门前站定,微微颔首。
那狱卒搓搓手,又打量了一眼她身后有些颤抖的少年。“侯爷吩咐了,在您之前不得私自用刑,我们都好吃好喝招待着。”
话音刚落,牢房角落里缩着的那团黑影动了动,而后幽幽转过身。不过短短二日,李文忠就快速消瘦下去,眼窝凹陷,发冠凌乱。
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见李文忠如此狼狈,心中五味杂陈,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倒是李文忠愣了一瞬后先动了,他几乎连滚带爬地扑过来,还没抓到容栀衣角,就已经被狱卒抽刀架着隔开。
“县主,明月县主!”他呜咽着涕泗纵横,跪倒在地:“我李文忠勤勤恳恳,为药铺劳累半生……县主为何要抓了我……”
好一个勤勤恳恳。她心底暗自冷笑,避而不答,眼神一点右侧,介绍道:“谢沉舟,你见过的。”
李文忠眼睛一转,还以为是她看上了谢沉舟,忙连连点头:“谢小郎,一表人才,真是人中龙凤!与县主那是极般配的。”
容栀唇角抽了抽,不明白他想哪去了。“造谣到我身上了?也不怕阿爹割了你的舌头。”
不是看上了谢沉舟?那为何带他随行?李文忠不解,但一听到要割舌头,一把鼻涕一把泪,擦得衣袖尽湿,好不凄惨。
李文忠嚎啕半晌,容栀依旧不为所动,只冷眼瞧着。他实在挤不出眼泪,哀嚎声越来越小。
她嗓音冷沉:“继续啊,怎么停了。”随后掏出两本账簿,举着朝他扬了扬。
李文忠僵住,用袖子掩着的面容抽动着,而后倏然怪叫一声,就想上来抢她账簿。“县主,小的对您一片忠心,天地可鉴,这账簿定是有人陷害我!”
“县主当心。”谢沉舟拉了她一把,让她恰好避开了李文忠的肥手。容栀皱了皱眉。
她故意带他来,就是想试探他是否认识与李文忠勾结之人。可他瞧李文忠的眼神满是嫌恶,似乎不是演的。
容栀敏锐察觉到李文忠话里的漏洞,缓缓道:“我可没说这账簿有问题,掌柜怎的还能未卜先知?”
物证俱在,这人竟然还要嘴硬!
越是气极,她反而却越冷静。
“账簿一直是你经手,若掌柜尚觉蒙冤,要不要比对字迹?”左右是一本烂账,现下亦无法逐一核对,她将账簿纳入袖中,问道:“谁指使你干的?”
李文忠目光闪烁,沉默须臾后笑道:“无人指使,都是我一人所为。县主想要如何惩处,我都无话可说。”
容栀不信,嗓音陡然转冷:“跟你同行那人,被灭口了。”
李文忠心中一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死了?”
“尸体都僵硬了,怎么,带来给你瞧瞧?”她却没看李文忠,而是瞥向谢沉舟。似乎这话是问他的。
谢沉舟面色愈发苍白,轻咳了几声,颤抖着道:“他死了……不会是那日追杀我的人,连累了他吧。”
“不是。”容栀摇了摇头。那日追杀谢沉舟的人剑术那么差,怎么可能一剑封喉。
李文忠面如死灰,一屁股跌坐在地。容栀却依旧不依不饶,追问道:“李文忠,我知道凭你没这个本事做空药铺,你告诉我,幕后主使是谁,我就保你不死。”
“让我猜猜,是……他么?”容栀开玩笑般随手指了指谢沉舟,颇有耐心道。
“?”谢沉舟立时愣住,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
“县主,县主,我什么都招,求求你一定要保护我,我不想死啊……”李文忠挣扎着又想扑上来,已然有些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