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芒淡去,她轻轻的飘在灯尖上,指着青阳:“你看见了,这是我的由来。你说我已经死了,那站在你面的,又是谁?”
青阳迷惑了,方才雷鸣电炽的那一瞬间,他的确看见了一些画面,她已经死了,被人以九阴绝煞阵困在万年冰棺里,身体不曾溃烂,魂魄游离于其上,灵附于神海。
人若死,若无意外,七天之内魂即灭,化为煞气,返补天地;若是肉身不腐,即为活尸。人若死,身已散,魂截灵而融体,是为鬼胎,非大能者而不能为。而灵,没有任何人,可以拦截它回归的道路。
但若魂、灵、身三者犹聚一体,死而未死,这又该是什么?
非人,非鬼,非尸,非神。
“我姓徐,他们唤我徐姬。你说我不再是我,可我仍能想起一切。他们以阵法困我,以乾雷击我,我便研习阵法,整整三百年,总算破了它。”徐姬静静的说着,她已等了千年,并不着急。待看见那些灯火跳动得好看,伸手一招,点点灯火离蕊而起,飘浮于她的掌心,像极一束怒放的火莲。
这一刻,她美丽无边。
“你不该出来。”青阳说道。
“咦,你果然是个先生。”
徐姬莞尔一笑,捧起手中火莲,一口吞了下去。其后,掩着嘴,懒懒的打了个饱嗝,背转过身,伸出两根手指,从嘴里扯出一物,捧着那物转过身,面向青阳:“你看见了,就是它护着我。我出来晃了几百年,若不是它,我早就散了。可惜,现在它也快散了,而我也将散。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我到底是什么了吗?”
小小冰棺躺在她的掌心,散发着无边寒气。
青阳默提玄气,抵抗着寒意侵袭,半步不退,想了一想,说道:“把绿丫放了,兴许,我可以告诉你。”
“嘻嘻,我可没用强,是她垂怜我,见我孤苦无依才帮我。是不是,绿丫小妹妹?”徐姬歪着脑袋,嫣然一笑。
“是呢,姐姐好可怜。”
虚无的空中,突地显出一只小绿蝶,仔细一瞅,不是蝴蝶,而是一个小人儿,长不足三寸,小胳膊,小腿,小脑袋,相较身形,碧绿色的头发极长,满满的包裹着凹凸不平的上半身,仿佛穿着一件漂亮的绿裙子,发端延伸到背后,微微翘起,状若一对缓缓扇动的羽翼。
她便是青阳山中的小山鬼,若无她鼎力襄助,徐姬岂能在幻境与阵法之间随意操控。
“绿丫,来……”青阳伸出手。
谁知,徐姬却比他更快,手掌一翻,已将小山鬼捉了,投入小冰棺中,再把棺盖一合,留了一条缝,笑道:“先生想过河拆桥,奴家可不依。”
“姐姐,好冷,好冷……”细声细气从小冰棺中传来。
徐姬道:“此棺乃万年寒冰所铸,一旦合上,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亦将瞬间化作冰渣。先生,可愿一见?”说着,便欲将棺盖合拢。
“且慢!”
青阳按着酒葫芦的手抬起来,冷声道:“你非人非鬼非尸非神,你是煞魃!”
“煞魃?”
“哈哈哈,煞即是煞,魃即是魃,先生妄称知阴阳、晓生死,却连煞魃也分不清!”
“奴家若是煞,为何会有魂?”
徐姬满脸凝霜,伸指在手腕上一划,汩汩鲜血溢出,又道:“奴家若是魃,岂会流人血!”
手腕雪白,血液殷红。
青阳道:“你不再是你,你却是你。”
“我不再是我,我却是我?”徐姬眯起了眼睛,仿佛在深思,半晌,眼睛蓦然一亮,格格笑道:“是我便好。几百年来,奴家会过无数高人,都说奴家是恶鬼,要打要杀的。便连那些小道士、小和尚,也一心想着超渡奴家。哼哼,看来,还是先生明理。”
青阳眉头一皱,心中有个念头一闪即逝。
说话间,徐妪将棺盖再拉开一丝,因为里面的小绿丫已经冻得说不出话来了,又看了看青阳,指着自己的头,笑道:“嗯,奴家尚有一问一请,其一,敢问先生,若是奴家散于乾阳之间,此灵存否?”
“青阳不知。”青阳说道。
“真不知?”
徐姬歪头凝视青阳,辩了一会,将棺盖再拉开一点,看着青阳腰间的酒葫芦:“先生实诚,最后一请,奴家听闻先生好酒,恰巧,奴家平生亦有此喜好。不知,可否让奴家,一饮先生壶中之酒!”说完,二指一推,欲将棺盖合至最严。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