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也只是道了一句“儿只是觉得有些突然。”
圣上淡淡一笑,却道“稍后我会去拜见太后,将此事告知于她,请北门学士见证,留下传位诏书。如若诸事顺利,我会逐渐将那些隐藏在这片土地上的秘密告知于你,再由你来告知你的后继者,如若事态不顺”
他短暂的停顿之后,接了下去“太后会代我转告你的。”
大公主听他言外之意,大有不祥之感,不禁悚然“阿耶”
圣上的声音里隐含着几分喟叹的意味“正是大变之世啊”
他笑了起来“真正是大变之世”
大公主听得若有所思,却没有主动开口去问,她现下还有些疑惑“您怎么,忽然间就决定了这么要紧的事情”
圣上目光平和的看着她,问“你为什么要来告诉我这件事你不知道,如若此时宣扬出去,那个孩子会取代你,成为最正统的储君吗”
大公主为之踯躅几瞬,终于还是道“我是阿耶最年长的孩子,如若朱皇后所诞下的那个孩子还在世,也比我小很多。如若连一个年幼我这么多的弟弟或者妹妹都要心存忌惮,伺机将其除去,一则心胸狭窄,有失骨肉之亲,二来,也未免太过于轻看自己了”
圣上说“可那个孩子是嫡出啊,或许你根本没有机会同他比较才干,就会因为出身被直接否定了。”
大公主轻轻摇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您跟祖母又怎么会隐瞒那个孩子的存在这其中一定有一些不欲为人所知的秘密吧”
她跪坐在圣上身边,像儿时一般,伏在父亲膝头“儿年幼的时候,觉得阿耶行事过于温吞了一些,对待宰相和要臣们过于客气,君主的威仪上稍有逊色,再年长一些,才能看出您的苦心来。”
“竭力削弱勋贵在朝堂当中的势力,擢升寒门子弟填充朝堂,既要羁縻皇朝四柱,还要为后来人拣选良才,不拘一格提拔年轻人”
大公主由衷的道“我很向往阿耶,也很想效仿您,所以我不能走一条崎岖歪斜的小路,那条路太窄了,一旦走上去,或许就没有办法掉头了。”
她毕竟年轻,眼睛还是明亮的,眸子里还有希望“我要使皇朝宏大,要开创一个清明坦荡的朝局,如果连跟一个年幼自己许多的弟妹都无法容忍,心生畏惧,怎么可能走得长远呢”
圣上注视了女儿片刻,动容的叹了口气,终于道“这就是朕选择你做后继之主的原因。”
长秋宫。
太后听圣上说了原委之后,只淡淡的问了句“仁佑是这么说的”
圣上靠在椅背上,神情闲适,说“是呢。也不知道是真的这么想,还是编的。”
太后便笑了一下,脸上露出稀薄的一点赞许来“还算不错的说辞。”
又问“楚王呢”
圣上有些好笑的耸了下肩“他吓坏了,在府里坐立不安,想着哪天寻个机会试探一下越国公夫人。”
太后听了也是一笑“他像他母亲多一些。”
圣上说“是啊。”
母子二人短暂的寒暄了几句话,外边侍从来报,道是中朝在值的两位紫衣学士已经到了门外。
寻常公侯之家拟定遗嘱,只需要一位紫衣学士见证即可,但皇室毕竟不同,保底也会来两位学士作为见证如若北尊时间上方便的话,其实该由他来主持的。
太后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才淡去一点“储位乃是国朝大事,确定要传给仁佑吗”
圣上点了点头。
太后便朝心腹侍从摆了下袖子。
圣上目光看向窗外,思绪却不知飘去了哪里,就在那两位北门学士抵达门外的同时,他忽然间问了出来“您有没有后悔过”
太后道“后悔什么”
圣上看着自己的母亲,目光平和“很多很多,您经历的所有事情,有没有让您心生悔意的”
太后目光同样平和的回答他“没有。”
圣上说“一件也没有”
太后又笑了起来。
她说“一件也没有。”
于是圣上也笑了起来“哦。”
正是傍晚时分,姜裕从弘文馆下学回府,途径府上偏门时,忽的发现有个头戴帷帽的女郎在外张望。
看身上的青色衣裳,该是哪家的婢女才是。
他心头微动,遂勒马停住,叫小厮去问“看看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