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了,前所未有的惊慌从席卷而来,不愿把人心想得那么险恶的我,抱着最后一丝希冀颤声问道:“阿春,你说会不会是黄经理没有缴话费,所以才会打不通?”“醒醒吧,阿秋我们被骗了!”阿春充满悲痛的声音,意味着我最后一丝期望也破灭了。“雕他老母,我这就去找他算账。龟儿子,敢骗我。”他用广东话,又用四川话各骂了一句,怒气冲冲的向外走。处于恍惚中的我,反应过来后,连忙快步跟上。心事重重的跟着阿春搭车来到坝头涂地,路上我期盼着能找到黄经理问清缘由,想着他给我的解释只是因为某些事情耽搁了。我美好的憧憬着,不愿意破坏心中悬着的人性。然而当我们赶到涂地黄经理的厂,看到的只是人去楼空,以及在黑暗中模糊不清楚的满地纸屑在寒风吹动下飞来飞去。完了!这是此刻唯一的念头,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一刻破灭,我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崩塌了,那是对人心的憧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所有的美好,都在这一刻如同泡沫般破碎,这种感觉好痛,疼得我差点窒息,整个人无力的依靠在大门口,魂都跟丢了似的,满脑子一片浑噩。我愿以为手握幸福了,可老天爷似乎很喜欢跟我开玩笑,这一盆凉水浇下来,彻底催垮了我对未来的期待,透心凉。从小我就活在暗无天日的地狱里饱受折磨,是阿公告诉我这世界上还有善良和阳光,是他带我走出那只有痛苦的地狱。给予了我一份善良和对未来的憧憬。当我来到澄海这片土地,遇到的人有好有坏,可就算遭受到的嘲笑和打击再多,我依然咬着牙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世界好人比坏人多。陈大勇俩兄弟的恶。老医师和凯哥的热情,盛娇姐的恩,阿春的义气……这些都让更加我坚信心中的道。可现在我好像错了?不,不怪这个世界,我信仰的道也没有错,而是我自己太贪了!如果不贪,我就不会上当,掉进别人设计好的陷阱里,就不会把辛苦半年的血汗钱搭进去。十二万三千啊!这可是我辛苦将近半年的血汗钱,然而如今一朝化为乌有,要说不心疼那是自欺欺人。“阿秋,对不起。”从我认识他以来,阿春就没有哭过,甚至他还在我面前说过,这辈子只跪母亲,不跪天地,然而此刻他却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一脸悔恨:“都是我,是我害了你!”我没有说话,默默地伸手把他扶起来,语气平淡的说道:“你觉得我是那种把自己过错推脱到别人身上的人吗?不,错了就是错了,只怪我自己眼瞎,怨不得别人。行了,起来吧,这事跟你没关系。”“怎能跟我无关啊?”阿春流着泪嘶吼:“如果不是我介绍,你又怎会上当?都怪我,是我鬼迷心窍,太过自以为是了。想想也是,如果对方要真是个大公司的经理,又怎会看重我这种打工仔?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了你啊!”“我说了,这跟你无关。”我怒吼一声,在他怔楞中,我深吸几口气,压下心头怒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行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一人走走。”我并没有管他,说完这话后,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离开。看着我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担心我想不通的阿春顾不得懊悔连忙追出来,然而这个时候我已经走远。没能找到我,阿春急得满头大汗,在涂地找了一圈还是没发现,连忙回到莲下厂里,问到我没回来后,立马跑到小卖部打电话给雨燕。坐车到东里大桥下车后,灯火阑珊的街道上,我独自一人行走在前往莲下方向的国道,寒风凛冽,却比不上我心中的冷,沮丧的心情,疲倦的身躯,失落的精神,我就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麻木又茫然。在今天之前我是那么意气风发,仿佛手握星辰,脚踩天地,斗志昂扬的准备干一番大事业。然而世事难料,还不等我这个梦做完,就被人用刀捅进心窝子,残忍的给叫醒起来。“这就是现实吗?”我望着来往的货车和自行车,眼中尽是苦涩:“果然残酷!”望着桥下流淌的水怔怔发呆半响,脑海里想的尽是雨燕,现在身无分文,又没有金钱来源的我,该拿什么供她读书,给她治病?厂里的七个员工又该怎么办?单靠骅威那每个月五百架遥控飞机的单子根本就难以养活他们,更满足不了雨燕的药费!造成这一切的都是我,如果不是我贪心,就不会落得今天这般田地。我不仅害了自己,也误了雨燕。我恨自己,更恨那个骗我钱的黄成,更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骗子的存在。有手有脚的就不能脚踏实地找正经工作吗?他们到底有没有良心?拿着欺骗他人得来的钱挥霍,真的可以心安理得,问心无愧吗?他们有没有考虑过受骗的人失去这笔钱后,会怎样吗?或许没有吧?我摇摇头,转身离开,漫无目的乱逛着。不知走了多久,感觉到双腿酸的再难往前迈出半步,我茫然的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身在莲下,到家了啊?可止住步伐的我却不敢再往前走,因为再往前就是李厝宫村口了,现在的我有什么脸面回去李翠姐她们?昨天我还信誓旦旦的跟她们保证,最迟后天就有产品做了。可现在呢?我拿出BB机看到上面的时间显示已经凌晨三点半,今天就是我承诺的后天。可我却没能完成许诺给她们的产品!我食言了,十几年来第二次骗人,这种感觉就跟心被撕成无数片,疼又惭愧。我第一次骗雨燕,或许可以自我找借口的说,那是善意的谎言。但这一次呢?我没能带她们挣大钱也就算了,现在连小钱都没得挣。“她们,会骂我是骗子吧?”也许我真不适合当老板,连这点小小的承诺都办不到,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老板?向来一往直前的我,这一次退缩了,我不敢回厂里,我害怕面对员工们那失望的眼神,那样会让我更痛苦。明明前面就是我的家,可这一刻我却像个懦夫一样不敢往前迈出一步,这让我本来就寒冷的心更加苦不堪言。“可如果不回去,我又能去哪里?”我站在立德村口,心里一阵茫然,这种无助和委屈让我很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然而我的眼泪好像早已终结在五岁那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