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是泼出去的水,一个个都要骑到我头上!便宜话谁不会说?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把人得罪到底,好啊,如今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韦嬷嬷眼看王氏指着娘家哭骂,又心惊又心疼,赶紧上去劝,“太太息怒,您的委屈他们也听不见,何苦叫人听去了笑话?”
王氏怒道,“怎么?我在自己家里连话也不能说了?”
“哪有这回事?”韦嬷嬷给她擦擦泪,道,“再怎么样,王家也还是您娘家,二夫人总还是疼您为您好的,您这样生气伤了身子,叫二夫人知道了,岂不是又要担心?”
见王氏仍旧神色愤愤,韦嬷嬷道,“可不许说气话了,嬷嬷我都一把年纪了,太太好歹看着老奴伺候了太太一场,也得爱惜着自个儿。”
好不容易把王氏劝得息了怒气,韦嬷嬷叫人打了水来,也不叫别人伺候,自己亲自拧了帕子服侍王氏洗了脸。
王氏平静了情绪,叹了一声,“过些日子十房就该来人了。”
韦嬷嬷觑着王氏的脸色,没敢接话。
果然,王氏接下去就道,“叫盯着那边院子的人看紧些,有什么动静就报来,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两人正商量着,就有回事处的进来回禀,说李提举家派了人来。
却原来是唐妍派了婆子送来帖子,邀王氏在四月初八浴佛节时一同去水月庵进香。
这是上回去李家参加诗会时就说过的事,水月庵老庵主和她的绣品在泉州官宦之家的太太夫人们中间很有名气,唐妍也是慕名而去,王氏自然是欣然同意,又叫人赏了那婆子五钱银子。
韦嬷嬷道,“出门走走散散心也好。”
王氏略一沉吟,“家里孩子们都带上,省得叫人说嘴。”
韦嬷嬷有些不放心,“万一她出去胡说……”
王氏冷冷一笑,“我还怕她不犯错呢……你去找那童氏,告诉她,二姑娘要是敢在外头胡说八道,以后就不用见人了。”
王氏决定了要带着全家去水月庵礼佛,曼春却不想去,以自己身体虚弱的由头想要推辞,却被王氏派了吴忠义家的把她训斥了一番,说什么女子不可懒惰,对佛祖不敬。
看着吴忠义家的两片嘴皮子上下翻飞,曼春心里颇为不耐。
吴忠义家的今天抹的粉特别白,嘴上涂了鲜红的胭脂,眉毛描得细细弯弯,身上的衣料是新的,腰上还缀了把簇新的银三事,这般模样引得小丫鬟们进出都拿眼瞧她。
吴忠义家的把太太的话颠过来倒过去讲了,见二姑娘也不反驳,也不辩白,正说得起劲,忽见二姑娘起身要走,不禁有些傻眼,“太太的话还没说完,二姑娘怎么……”
曼春回头笑了笑,“太太可不像你这般聒噪,不就是让我跟着去么?我知道了,到时候一定去,你回去复命吧。”一挑帘子,回屋绣花去了。
她哪有那么多时间听她啰嗦,有这工夫干点儿什么不好?早些把《马放南山图》绣完了,早些换来银子不好么?
吴忠义家的张口结舌,“这……这……”
童妈妈送她出了院子,不客气的道,“你也太没眼色了,二姑娘再怎么样也是主子,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的?也亏你嘴皮子利索,一句话罢了,翻来覆去的讲,有意思么?”转身关了院门。
吴忠义家的气得恨恨一跺脚,回去后不免添油加醋告了一状。
王氏脸色就很不好看。
韦嬷嬷附在王氏的耳边讲了几句,王氏点了点头,叫人拿来本《金刚经》,“四月初八浴佛节,各人都该尽尽心意。”让吴忠义家的去告诉二姑娘,要她抄二十遍《金刚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