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蛟王似笑非笑,把玩着手里的茶盏。
二当家神色微凛。
孙承嗣面上露出疑惑,他不安地看了二当家一眼,赶紧端起酒盅笑问,“这……小弟的生意一向在南边,莫非大官人也是?恕小弟眼拙……”
田大官人摇摇头,“我么,自然是哪里有生意就去哪里,小兄弟少年有成,老夫倒也听人说过小兄弟的威名啊。”
海蛟王看了田大官人一眼,“怎么?”
田大官人呵呵一笑,“前年死了的乌大鲨,”他一指孙承嗣,“听说就是让一个姓孙的小子给砍了的,还接管了乌大鲨的几十条船。”
乌大鲨原也是和海蛟王一样做无本生意的,后来不知投靠了谁,便将人马收拢了,换了大船正经跑起了南洋一带的航线,赚得盆满钵满,海蛟王与他也有几分仇怨,不外乎挣抢地盘闹出来的,后来乌大鲨换了地方,海蛟王倒也没多少工夫去跟他计较,不过听人说起乌大鲨赚了大钱,多少还是有那么几分心动,后来又听说他死了,便也丢在了一边。
乌大鲨确实是被孙承嗣杀了的,当初他们兄弟三个凑了些钱,加上唐辎借给他的,贩了货装上船,打算去南洋挣条生路,这几乎是他们最后的资本,如果折在了半路……他们三人轮流守着,不敢有一丝轻忽,谁知到了半道,乌大鲨的船沉了一条,他为了减少损失,就将主意打到了随船的散客身上,想要杀人越货。
结果就被孙承嗣兄弟三个给收拾了。
他们知道这一下算是捅了马蜂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联合了一些水手和海客,将乌大鲨的船队给夺了过来。
他从未想过这件事能一直瞒着,不过这姓田的眼睛也太利了些!
孙承嗣心里再是惊涛骇浪,也不敢露出一二,自古钱财是祸根,何况他这些日子在海蛟王等人眼里不过是个寻常海商,知道他家里虽有海船,却是与人合股,来向海蛟王示好,便是为了花钱免灾。
见那几人看过来,他赶紧放下酒盅,惶恐道,“不敢不敢,大官人想是将小弟与那人认错了,小弟虽也姓孙,家里有几条船,却是与人合股,年年都要分出去大半红利,一旦有了损失,就不好与人交代,听说大当家二当家英雄了得,能保一方平安,因此特来拜望。”说着,恳求地看了一眼田大官人,忙不迭的向海蛟王和二当家作揖行礼。
田大官人呵呵一笑。
海蛟王问他,“真是他收拾的乌大鲨?”
田大官人一杯酒下肚,“我也没见过。”
海蛟王眼中闪过几分怒意,他使了个眼色,让站在一旁的义子给田大官人将酒满上。
那少年给田大官人和海蛟王倒了酒,就往后退了两步。
田大官人笑道,“我也不过是顺嘴一提,大当家,勿要动怒。”
海蛟王哼道,“我要是真生气,你早就喂了鱼了。”
孙承嗣的一番作态看在二当家眼里倒也有几分可信,他问,“你真不是那人?”
孙承嗣道,“小弟也听闻过乌……乌大鲨被人杀了,却不知是与我同姓的。”
海蛟王垂着眼睛扫了他一眼,“你有几条船?”
孙承嗣赶紧答道,“我自家的船有两条,都是与人合股,余者都是租来的,搭些海客,多的时候十几条,少的时候也有五六条。”
海蛟王道,“你知不知道我的规矩?”
孙承嗣抹抹额头的汗,“还请大当家明言!”
“一条船抽一千两银子,若是装了香料宝石,就十抽一。”
孙承嗣“啊”的犹疑了一下,海蛟王眼睛一眯,“怎么?你不肯?”
“不敢、不敢,大当家说多少就是多少,这个价钱公道得很!”
海蛟王摆摆手,“二弟,你替我送送客。”
二当家领着孙承嗣出来,两人也没在观风楼多停,顺着山道慢慢的下了山。
临近海边的地方有一处排房,这里是专给在岛上过夜的客人们留宿的地方,房子面对大海,前后左右十多个守卫,明火执仗,看到二当家领了人过来,管着这十多个守卫的小头目赶紧跑了过来,“二当家!”
二当家点了点头,“没什么事吧?”
那小头目点了点头,“都老实着呢。”
“嗯,下去吧。”二当家点了点头,领着孙承嗣去了海边空旷处。
潮水拍打着海岸,守卫小头目来来回回走了几趟,见二当家和那年轻的客人不知在说些什么,有心靠近些,却又怕惹恼了二当家,心里嘀咕了几句,到底还是没敢逾越。
孙承嗣客客气气的送走了二当家,进屋洗了把脸,两个随从就住在隔壁,得了他的吩咐不敢轻举妄动,这会儿听见他回来了,便过来了,他又嘱咐了两句,道,“时候不早了,咱们明天一早就走,你们也歇了吧。”
这里的门窗都没有锁,只能用绳结系上,孙承嗣关门熄了灯,摸出一件深色衣裳换了,将包袱被褥卷了塞进帐子里,做出里头有人睡着的样子,又等了一会儿,见外头没了动静,便轻手轻脚的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