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安静的立在一旁,不吭声。只见张居正跪了下来:“太后,陛下外出游历两年归来,定然是要励精图治,任贤革新,干出一番伟业。”
言下之意,你就不要总是给你儿子当绊脚石啦,赶紧回慈宁宫享福去吧。
既然张居正这么说,太后也不好坚持,她又看向自己儿子:“钧儿,你答应过母后,明年一定大婚,不许反悔。”
朱翊钧笑道:“我不会反悔,只怕母后反悔。”
得了他的承诺,太后这才眉开眼笑:“我巴不得年后就把皇后人选定下来,择吉日大婚,我怎么会反悔?”
朱翊钧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很快到了万寿节,也就是皇上的生日。文武百官到皇极殿朝贺。
朱翊钧想着刚回来那几天,整顿官场,给了他们点小小的震撼,有点过意不去,于是,设宴请他们吃了顿。席间,简单说了两句,希望各位再接再厉,明年若完不成考核目标,回家种田去。
小年之后,朝廷就没什么事了,官员们陆续放假。朱翊钧捧着账册翻看,太仆寺存银五百八万两,太仓存银四百四十万两,总数竟然已经达到了一千万两,再加上太仓前几年累积下来的纯银,至少可支十年之用。
朱翊钧把账本一合,这还犹豫什么,只要确保两岸农田不被河水冲毁,潘季驯要修多厚的堤坝都让他修,智取也罢,动用武力也好,朝廷全力支持收复澎湖列岛。
过年大家都休息了,朱翊钧也闲下来,想着把弟弟妹妹叫来,考考他们的功课,让他们写几幅对联来看看。
最小的妹妹还不识字,朱翊钧便握着她的小手,带着她写。
瑞安公主聪明伶俐,书读得好,字也写得好,朱翊钧对她赞不绝口,还给了不少赏赐。
轮到潞王朱翊钧就发现,这小子背书磕磕巴巴,不解其意,写字也是信笔涂鸦,春蚓秋蛇。
不仅如此,这小子尽想着怎么玩儿,问他过年的时候有没有鳌山灯,会不会放烟花,他还想看杂耍、看皮影戏,想要玩具和花灯。
朱翊钧叫来陈炬,问了才知道,这两年他不在宫里,太后要时常过问朝事,对潞王读书之事便也没那么上心。
大明的亲王都这样,到时候多给些赏赐,再封个富庶的藩国,一辈子衣食无忧也就够了。
没过几日,朱翊钧又在慈宁宫外的花园,看到潞王为了追一只猫,在雪上滑倒,冲着太监和宫女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瑞安公主站在一旁,说明明是他自己摔倒的,不应该怪罪别人,母后知道了,他们要挨罚。
潞王竟是恼羞成怒,要去推瑞安公主。一旁伺候的太监宫女吓坏了,还是朱翊钧反应够快,闪身把妹妹护在身后。
他蹙着眉,正要训斥潞王,后者却仰起头来看到是他,脸上竟是露出天真的笑容,冲着他叫哥哥。
朱翊钧凝眉看着他,丝毫没有从他脸上看到羞愧,看来他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错。
他生来就是亲王,太监宫女都是伺候他的奴婢,主子打骂奴婢,有什么问题?
朱翊钧深吸一口气,训斥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带着弟弟妹妹走进慈宁宫,太后见了他,嗔怪道:“又穿这么点儿,受凉了可怎么办?”
朱翊钧摆了摆手:“我不冷。”
有种冷叫娘亲觉得他冷,太后命太监把炭炉烧得再旺一些。
朱翊钧喝了口茶:“母后,我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在宫中修建一座佛堂,就建在慈宁宫后面。”
太后倒是有些意外:“咱们不是说好了,先在凉水河上建座桥。我知道,你是为了方便周围的百姓,这也是积攒功德,银子母后来出。”
“不过,我这些年攒下的银子,只怕也就能建一座桥,修不了佛堂。”
朱翊钧握紧太后的手:“银子,我出。”
太后叹气:“前些年,国库一直入不敷出,这两年才好转了些,又要治河又要打仗,我知道,你不想动国库的银子,到时候,那些言官又要来烦你。”
朱翊钧摇头:“不动国库的银子,我给母后修佛堂。”
“你?”太后诧异的看着他,朱翊钧出门两年,花的都是宫里的小金库,皇庄目前由太后的父亲武清伯打理,收上来的银子都由太后保管。
在她的印象中,朱翊钧那里是没有多少银子的。
太后不禁问道:“你哪里来的银子?”
朱翊钧神秘一笑:“母后不必担心,修建佛堂,为母后尽孝,是儿子应该做的。”
“不过,儿子也有一事想跟母后商量。”
听到这话,太后并不感到意外。儿子是她亲生的,什么性情,她最了解。
朱翊钧决定的事情,不会无缘无故改变。现在突然说要秀佛堂,那必定是有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