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恭阅和清雅进了屋,这院内就显得有些冷清了。
午后的阳光照理是暖洋洋的,院内的一众花花草草都满足的晒着太阳,可是院子里的人却没有一人能沐浴这份自然的恩赐,皇帝走了,连看她们一眼也不曾。
绾环此刻柔顺乖巧的被那才人抱在怀里,她黑黝黝的瞳孔迷茫的注视着周围,她还小,并不懂得这人世间的一切善恶纷争,如果她有意识的话,也许会问上一句,为什么那才人抱她的力气那么大,像是要把她揉碎?
那才人现在心情很不好。
她只觉内心有一把火在烧着,之前,萧韵蓉那个贱人拿话刺她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这内心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欲望的种子已种进了她内心。
她想要皇上的恩宠,想要住进更华丽的宫殿,想这一众凌驾在她之上的妃嫔们对她俯首称臣,而不是肆意的玩弄她的尊严,取笑她生不出龙种。
可是她想要的一切,只有皇上才能给她。
皇上他心里没有装进过她吧,就算是她怀过他的孩子,她在他心里的地位也是那么低,这延禧宫他恭阅踏足过那么多次,又有几次是为她而来?
那才人回想起恭阅刚才望向萧清雅的眼神,那般柔情似水,她心里酸涩的紧,她也受了侮辱啊,皇上为什么就不肯看她一眼呢?
好恨,好恨……
皇帝和萧清雅对望的场景不断折磨着那才人,她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怨毒,巧铃瞥了眼自己面沉似水的主人,心砰砰跳着,低下头,不敢出声。
胡官女子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见她这般模样,嘴里发生不屑的嗤笑。
呵,那才人这般作态,真是让她看不上啊。
其实她心里也是怨的,她身份低微,这后宫里的任何人都可以作践到她头上,连皇上要了她的身子,也是因为她长得像萧清雅。
她怎么能不怨呢,和那个与自己面容相似的女子同住一宫,多少次萧清雅从她面前经过,就在提醒自己只是一个替身,皇帝看不上她,哪怕是承了宠,她在原主面前也只有低头行礼的份,别的宫里的人,也动不动用话刺她,把她贬到尘埃里去。
可是她最恨的莫过于眼前之人。
她不会忘记那段在那才人身边伺候的日子,那时的她,是真的低贱到泥里了,只要那才人不高兴,她必然会遭到最狠毒的打骂,她胡瑛絮不过是那才人用来发泄情绪的狗而已,那段日子太黑暗,她一人在绝望的深渊里摸索不到一寸的阳光。
好在她爬出来了呀,看着此时那才人怨毒的眼神,胡瑛絮咯咯笑出声:“那才人想必心里很不好受吧,这被人羞辱了,皇上竟是问都不问一句呢!”
那才人犀利的眼神直直盯着这个取笑她的贱人,不过是个爬床的侍婢,竟也敢取笑她?她欲开口教训胡瑛絮,哪知胡官女子竟是一点也不怵她的眼神,朝她直直走了过来。
“那才人这么看着奴婢干什么呢?其实萧韵蓉没有说错呢,你就是生不出龙种,这就是你的命。”
说罢,胡瑛絮掩唇低声笑了,见那才人气得说不出话,她心里更是开心,满足的眯着眼,凑近了那才人耳边,“要我说,姐姐就算是怀了龙种又如何呢?皇上喜欢的是萧美人,哪怕你生了皇子,在皇帝心里呀,这也比不上萧清雅的一抹笑。”
“你——”
室外这番激烈的交锋,并未影响到清雅和恭阅两人。
待宫人用冰水替萧清雅敷脸后,恭阅便挥手让所有宫人都下去了,偌大的室内,只站着他们二人。
恭阅手上拿着白瓷瓶装的药膏,他小心的把它倒在手上,轻轻晕染开,然后用另一只手在清雅受伤出抹着。
“疼吗?”
见萧清雅蹙眉,恭阅放轻了手上动作注视着清雅,见清雅摇头,他又继续抹起药膏,他的眼神那么认真,仿佛眼下这件事情重要至极,由不得他轻慢。
清雅觉得自己被冰封的心融化了,眼前这个高贵的男人那么温柔的替她擦药,他还用那么深情的目光看着她,萧清雅感受到自己似乎占据了这个男人心上重要的位置,这种被珍重对待的感觉,是爱吧?
很久以前,在她未进宫时的日子里,她也憧憬过自己的良人是何样子。
她自小养在深闺,每天的日子无非是弹琴绣花,见过的男子也就自己的爹地还有哥哥,萧清雅那时想象得到的未来,便是同娘亲那般,可是要入宫的消息传来后,她就收起了所有憧憬,她平静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入宫前,她就告诉自己,要守住自己的内心。
入宫的这些天,她做的很好,在皇上面前,她可以从容摆出种种嫔妃该有的规矩,可是为什么眼前这个人会喜欢她呢?身为九五至尊,这个尊贵至极的人为何用那样疼惜的目光看着她,让她有种自己是珍宝的错觉?
萧清雅心里先是涌起一阵无声的甜蜜,任何女子被皇帝看上都会觉得幸福吧?可是她觉得自己喜欢上他,是败给了那情深似海的眼神,那小心体贴的举动,她自诩理智,却依旧沦陷在了这感情的漩涡之中……
恭阅替她上了药,又细细叮嘱她这些天注意些,萧清雅被他关怀的语气打败了,她忽然想到他后宫那么多好看的妃子,他是不是也把这份关怀给过别人,自己就算是再得他的喜欢,也不能独占他一人,别的妃子依在他怀里时也不能吃醋,自己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情窦初开,萧清雅心里却半是蜜糖半是伤,喜欢上皇帝意味着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朕和你说话,你怎么发呆去了,嗯?”
见清雅眼神空洞似有心事,恭阅低声唤她,清雅回避了她眼神,小声嗫嚅:“我没有。”
爱妃不说实话,恭阅惩罚的堵住了她的唇,一室春意弥漫开来。
恭阅又一次留宿延禧宫,一时之间,后宫都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