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殊看着他:“如果你是我,你会信吗?”
卫屹之抿紧唇,的确没有人会对一直刺探自己的人心怀好感。
谢殊道:“你是要下车,还是要我送你回青溪?”
卫屹之知道她是在逐客,只好下了车,决心却没有丝毫动摇。
这一路走来有多艰难你如何得知?总有一日要让你心甘情愿。
相府车舆驶离,苻玄走过来道:“郡王似乎很高兴啊?”
说完才意识到这话不该说,但卫屹之居然点了点头:“嗯,是很高兴。”
“呃,有什么喜事吗?”
“本王看中了只兔子,想要猎到它。”
苻玄忍不住笑起来:“一只兔子而已,对郡王而言还不手到擒来?”
“可这兔子只是表面看起来乖巧,说不定是月宫里的玉兔转世呢。”
“……”苻玄决定继续好好学习汉话。
方才在车上说的那些话,其实沐白多少也听去了点儿,他终于明白为何之前会看到武陵王握着自家公子的手,对此表示出了极大的愤慨和担忧。
“公子不要相信武陵王,依属下看,他肯定是虚情假意。”
谢殊揉揉额角:“一件事被说多了,指不定就是真的了。”
沐白急忙道:“武陵王心思深沉,公子怎能当真相信他的话?”
“就是因为他心思深沉我才担忧啊,不是相信,是担心他不会就此罢手。”
沐白很激动,“属下誓死保护公子!”声音放低,补充一句:“和公子的秘密。”
谢殊摸摸他的头:“冷静。”
第二日早朝再和卫屹之相遇时,其实谢殊有点不冷静。
世家贪污严重,皇帝也没办法,一向对此睁只眼闭只眼,但今年度支曹收上来的税银被几个把持该曹的谢家人贪污了大半,实在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除上次争夺太子太傅一职,卫屹之几乎从不主动出头与谢殊作对,今日他也没开口,是他的下属骠骑将军杨峤提出要撤掉几人的职务,另选他人掌管度支曹。
不过,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是卫屹之背后指使的。
谢家势力自然力保这几人,里面还有谢敦和谢龄的儿子,也就是谢殊的两位堂兄,不保也说不过去。
谢殊是个低调的佞臣,是个会做表面功夫的佞臣,所以很诚恳地对陛下道:“微臣一定彻查此事,责令补齐亏空。”
皇帝哼了一声:“那来年他们再贪,你再补?朕也觉得是该换换人了。”
谢殊很无奈。这事若非那两个堂兄瞒着她,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地步,现在连个准备也没有。度支曹又是六曹里油水最多的,其他世家也都虎视眈眈着呢。
她只好退了一步:“陛下英明,既然如此,微臣一定严惩罪魁祸首以儆效尤。武陵王严于律己,人人称道,就由他选拔人才重任度支曹尚书吧。”
说了半天就让了一个位子出来,不过总好过没有。卫屹之与皇帝交换了个眼色,彼此都接受了这个安排。
出宫回到谢府不久,卫屹之居然笑若春风地来了,要邀请谢殊共去长干里饮酒,像是刚才根本没有与她争锋相对过。
谢殊在书房里翻着卷宗,皮笑肉不笑:“仲卿好兴致啊,我还要处理那几个不争气的家伙,只怕没有闲暇。”
卫屹之在她对面跪坐下来:“看这模样,你是在怪我今日与你作对了。”
“哪里的话,你我各有立场,本就应当这样。”
卫屹之听出了她弦外之音:“你是说我不该喜欢你?”
谢殊抬头看了一眼沐白,后者狠狠瞪了一眼卫屹之,掩上门守到门口去了。
她这才道:“陛下希望你我作对,其他世家希望你我作对,就算你不与我作对,我还是会和你作对。说来说去,你我各有家族利益要搏,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喜欢我,并不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卫屹之笑得云淡风轻:“你为谢家,我为卫家,无论怎样都各凭本事,我不指望靠情爱来利用你,你若真因此而放低身段,反倒不是我心里的那个谢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