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新沉默,与太子对视良久后,见他一时半会不会说真话的样子,准备先将人关押起来,外面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
可我刚转过身,一句话就传入我耳中——
“林春笛,我只是你能利用的一把刀吗?”
我脚步生生顿住,他原来知道我是林春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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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首看向太子,他还是高高在上地俯视我,可面上竟流露出脆弱的神情。他微微偏过头,悬垂于颊旁的青丝亦跟着晃动,双眸略隐于阴影中。
太子见到我回头,步下金玉石阶,宽大衣袖随着走动发出轻微声响,“你要香囊,我给了,你要报复林重檀,我帮你做,你背叛我,我本该杀了你,可我最后还是心软了。”
他声音响在空荡奢华的太和殿,字字清楚,说到末尾,他似荒唐一笑,笑的不知是我,还是他自己。
“林重檀一事你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你自己。你要杀他,因为他知道了你太多秘密。”我对太子说。
我原来想不通,但我现在能想通了。林重檀被流放,太子也非要杀了他,不是因为他气林重檀辱我,是因为死人才不会将秘密说出去。
林重檀曾经跟我说太子不会登基,我想他应该也是知道太子并非皇上的亲生子。从他调查束公公一事,就能瞧出端倪。
太子恐怕也发现了林重檀的动静,但那时候林重檀风光无二,他需要一个契机来好好处理林重檀。
而我就是那个契机。
林重檀入狱其实可以辩解,辩解他并没有杀探花郎,奸淫陈姑娘,可他没有解释,因为他知道辩解会将我牵扯其中。
这一点我想得到,太子也想得到,所以他敢将罪名安在林重檀身上。
他以我名义,一石三鸟。陈姑娘因为有跟探花郎有奸情,不敢说,探花郎已死,林重檀不会说。
此来,婚事没了,给他戴绿帽的男人被他杀了,知道他秘密的人也被流放。
太子未能走到我面前,就被钮喜拦住。他略过钮喜,眼神凝在我身上,“我也是为了你,弟弟,我知道你借尸还魂,都没将事情说出去,你却背叛我。”
不,他是为了他自己!
太子现在跟我说这些,不过是希望我心软,可我怎么可能心软。说来可笑,他知道我是林春笛,却伪装得这般好。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要再说这些事,我现在只想知道父皇他们在哪,你说还是不说?”
太子面上的脆弱之情瞬间敛去,“是吗?看来我再说以前的事,弟弟都会无动于衷了。那年碧瑶湖弟弟腿分那么开,肯定很快活吧。对了,弟弟大腿内侧的那颗红痣挺漂亮的,可惜了,这个身体没有。”
这段话让我脑袋都有些嗡嗡,几年前的往事似乎浮于面前。
那是我十八岁生辰的那夜,我和林重檀在小船上第一次真正行了周公之礼,也是那一夜之后,我们之间有了不可磨合的嫌隙。
太子看到了?我忽地想起林重檀带回来的望远镜。
“望远镜……是望远镜!”
我喃喃出声,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以至于钮喜都要搀扶住我的手臂。可钮喜一碰我,我忍不住往旁退。
这是我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的事,饶是面对庄贵妃,我的母妃,我都没有提起那年的十八岁生辰之夜。
一瞬间,我想让钮喜退下,但刚张嘴,我对上太子的眼神。
他是故意的,他故意说这些事来激怒我,想让钮喜离开大殿。
“来人。”我扬声一字一句道,“太子殿下怕虫,你们弄些虫子过来。”
第113章小寒(6)
我未参与逼供的过程,事实上我原先不准备这样做,也没兴趣做这种折磨人的事。
等待的时候,我有很长一时间枯坐在太师椅上。京城的春日已至,宫墙上缀着零星攀墙花,枝蔓萦绕。
也许过了一日,也许两日,钮喜过来传话说太子终于肯开口,但只肯跟我一人说。
我伸手弹了弹衣袍,起身迎着日光走出空旷的大殿。
身为阶下囚的太子还穿着那身龙袍,只是龙袍已脏,他的冕旒则不知所踪,一头乌云长发散着。他看到我来,略显呆滞的双眸骤然灵动起来。
“弟弟。”他隔着铁栏站起,在牢里对我轻轻一笑,“你不是想知道父皇的下落,你进来,我们两个好好说说话。”
我看了眼他手上的镣铐,示意钮喜打开牢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