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没什么交集。
江堰是他亲哥。
还有最重要的,这座岛,他建成现在这幅样子明显用了很多年。
这岛上有他不能带出去被人知道的太太。
以及他们即将出世的孩子。
可他就是救他了。
还把他带来了这,全部的全部都平静的和盘托出。
直接明了的挑拨他和江老爷子的关系。
江州问:“你为什么要救我,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江哲额前碎发被吹扬起。
声音从吊儿郎当突然变得低沉了,“冉冉以前很爱笑,虽然话很少,但是特别喜欢笑,我那会没想这么多,就是喜欢,拼命的追,追上了,碍着年龄小不敢公开,我自己开口许诺的,等上大学了公开,大学毕业结婚领证生孩子。后来十几年都没有公开,我没解释,她也没问。只是笑越来越少,五年前她怀孕了,那会有个姓安的追我,动静不小。不算大户,但兄长坐的地,爷爷瞧上了,对他很亲热,隔三差五的叫人来家里喝茶。他没瞧上家里,只是看上兄长,所以让我先吊着。我没告诉冉冉,为了让那个女的离我远点,也恰好入了海关了,顺理成章的开始花天酒地。”
江哲停顿几秒,片刻后哑声接着开始说:“我以为冉冉不知道,也不怕她知道,因为她真的很乖,看着跟个兔子似的,没半点脾气。她那会跟我十二年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让她出去上班,她就不去,我说在家等我,她就一直在家待着等我,等我两天五天十天半个月,有时候一个月都不去看她一次。但只要每次我回来了,都会对我笑,乖乖的让我抱让我亲,没问过我身上的香水味和女人头发哪来的。没问我为什么从来不和她一起出门。没问过为什么偶尔大半夜出去一趟,看见人就松开手,像和她是个陌生人。”
“后来有天冉冉和我提分手,她因为无聊总是刷手机看小视屏,学上面的给我发,看我什么反应。我手机被姓安的看见了,没回,还直接拉黑了,过两天去找她,她走了。”
“我找了她三个月,她还在京市,没舍得走,想和我在一个城市。她那么多年被我控着什么都没干过,看见个陌生人都害怕,找不到工作。住个地下室,肚子很大了,很瘦。我心疼的哭,她心肠特别软,比我哭的还厉害,只是一天,就答应跟我回家了。在家里待了三天,忘了换车。姓安的哥哥把我位置查了出来,那晚……”
江哲沉默了许久,低哑道:“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和她哥带着很多人把我和冉冉的第一个孩子……没了。依旧没承认我和她的关系,也没承认孩子是我的,就因为她哥在和爷爷通电话。如果认下了,不止孩子,冉冉也会死。可那个孩子,三天前我才和冉冉许诺过,会保护他,一辈子保护他。”
江哲眼尾划下一行泪,“从那后,冉冉疯了。”
江哲低头掉了很多眼泪。
擦干后回身,面对江州,他挤出笑,很苍凉,“七八岁的时候,爷爷问我和大哥的理想是什么,大哥说的很宏大,我跟着他的说,爷爷很高兴,说我们俩有出息。大哥的理想是真的,可我不是,我只是因为心眼多,知道他想听什么,所以跟着说而已,江州,我是咱们三个里面,最没出息的那个。”
“爷爷想让我和大哥讨厌你,你丰衣足食,喂狗都用整个鸡。我和大哥却要写卷子,谁的成绩高,谁吃半块鸡胸肉,因为爷爷说饥饿可以提精神。我怎么可能比得过大我三岁的大哥。我一直在挨饿,一直在挨饿。羡慕死了别人家正常有爸妈的孩子,我的理想从小到大都没变过,有个正常的家,有老婆有孩子,我就算是饿死,都要让我的老婆孩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喜欢的东西这辈子都不碰。”
江哲手肘朝后抵着栏杆,正色看向江州,“我没出息到比家里任何一个人都要早知道江耀祖是个什么狗东西,却因为太清楚,所以直接就怂了。没想过反抗,仗着冉冉听话,爱我。一直蜷缩着躲着,打着保护她的旗号,肆无忌惮的亲手把她给逼疯。我受够了。”
江哲眼底的水光和怨毒一层层的漫了起来,“从前的事,冉冉恨我也好,怎么也罢,那是我活该,是我没出息,窝囊,废物。我不怨江耀祖,但我真的受够了一辈子活在他的阴影下,时刻恐惧冉冉有天像我妈,像江堰的老婆一样,死在他手里。永远没有堂堂正正和冉冉公开领证,正大光明站在阳光下的那天。”
江哲说:“你问我守着海口不走,是因为那是我回家的路吗?我回答算是。因为从前是,但以后不再会是。我和冉冉还有我们孩子的家,在阳光下,在京市北环那套小公寓那。那是我二十二岁可以领证时,自己偷摸打零工挣下的,是我为了想娶她,给她一个家,亲手买下的。我要带冉冉还有我们的孩子回家。”
江哲想杀江老爷子的意识在五年前开始苏醒,但没有机会,因为身边有冉冉,一直在隐忍,隐忍再隐忍,想着无论如何给冉冉留条活路。
有了这个岛了,他可以和冉冉在白天正大光明的手牵手出现了,舍不得了。
两个月前,孩子在她肚子里动了。
和从前一样乖,但是不会笑,胆子小到像是孩子一样的冉冉拽了他的衣服,趴在他耳边磕磕绊绊哑着声音和他说了这五年来第一句话。
“可不可以在孩子生下来后,把他送走,让他生活在一个正常的家庭,可以自由的看看这个世界,什么都不用害怕。”
她还说:“我不会走,会一直陪着你。”
江哲那瞬间才知道冉冉自杀和想杀他无数次后不再闹,安静的待在他身边,陪着他,是因为知道了全部。
知道了他的窝囊、没用、没出息,知道他是个胆小的废物。
却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原谅了他。
陪着他依旧活的像是一个见不得光的老鼠。
她接受了自己这样活着。
但是不愿她们的孩子也这样活着。
江哲想说,他没几天活路了,我们很快就可以自由了。
可江老后,还有被他亲手打磨的越来越像他的江堰。
自由的那天到底在哪?
江哲告诉江州,一字一句,“我不止救你,还会让你重新坐回从前的位子,条件就一个,杀了江耀祖。”
江哲手掌一寸寸握成拳,斩钉截铁,“以及江堰。”
他眉眼往下压,俊美偏女相的脸寒冰一片,“你必须配合我,否则,我会把南桑被你送去孤峰的消息,散布到大江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