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不行了,还那么糟蹋钱,哎~!造孽哟!”
“等会儿,我行的!”男人到死不服输。
“你快拉倒吧,六十岁不到,你完嘞!”姚书红就一脚蹬开男人,爬起来,独自走了。
李宜忠的幸福,不是谁都有的,形而上学,皮毛不到。
这个烂且贱的女人,以一己之力,抚养两个孩子,那一对从小就蒙羞的孩子,像荷花,出淤泥而染,最终在1988年和1987年,分别考入淮水师范和南京大学,这是怎样逆天的福份?我多次想写好她的故事,终因一鳞半爪的闪现,佛光一样抓不住,2019年,受尽磨难的姚书红死于南京,她儿子家。
根据其遗言:葬回家乡,她被埋在轰轰隆隆高铁路线下,终日与花草树木为伍,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
姚淑红瘪卡卡,皮包骨头的瘦,且黑惨惨,一笑起来,那口白牙很是醒目,但两腮有两个深深的酒窝,长脸,喜欢笑,生活可以苦涩,但面容一定是笑嘻嘻的,如果她丰腴些,一定是远超李红霞的美人,可惜了,算是生不逢时,且遇人不淑,生活在一步三个坑里。
我那时经常下了灯课,从汪嘴那儿上来,被她吓得不行不行,她经常是站在树的背后,一动不动,我虽是李大胆的儿子,胆子并不大,仅李子轩死那段日子,我就瑟缩发抖,现了原形,“小黑子,你过来!”她走出树后冲我招手,“呀~!”我却大叫一声,跑得无影无踪,到了家里,还要拍拍受到惊吓的心脏。
“你怎么啦?”我妈被我的行为惊了一下。
“我碰到夜游神了!她最早站在树后,我没看见,直到她叫我!”
“你没站一下,和她搭个话啥的?”
“嗯~!嗯嗯~!”吓都吓死了,我的头摇得如波浪鼓。
“你不了解她,其实她是可怜人,更是个好人!”我妈笑眯眯定义她,我却不认同,仅那一样,就污了她一生,现如今她化为乌有,散作一缕清风,或许还在人世间,某个我并不清楚的地方游荡。不知怎地?笔一下子就写到她身上,想收收不回来。
李精树是我命里克星,曾经的小普,被他调教得像武士,现如今他躺在小槐树地,结霜地冻,春天还躺着的时候,天冷得叫人哆嗦,广袤的大地经过一场又一场倒春寒,似乎不那么剑拔弩张,我的破棉袄依然绑在身上,李精树斜靠在门前矮墙上,相思像琵琶上的弦,不经意被长长指甲拨动,一两个熟悉的音符,触动了心中最柔软的那部分,泪就扑簌簌掉下来,我走过那里,没见其声,却看见其泪恣肆汪洋,我跺几下脚,那就是挑衅,“呀~?呀呀~?天好好的,这咋局部地区还大雨滂沱上了?”
“小黑子!”他狂吼地发出警告。
“哼哼!是本将军,咋地?一把相思一把泪,能够换回曾经?想你的大孙子吧?李子道亦或是李子轩?跟我走!反正小普是回不来了,小槐树地正值班呢,也许在开会,他有事,你就别想他了:一寸相思一寸灰,过去时光不可追!”
“你狗日的,歹毒着呢!”他咬牙切齿。
“跟你呀,没法子比?你最近是否拾到一把小木??动作还挺灵活,以四两拨千斤之优势,挑得四邻不安,挑得我颜面扫地,我得谢谢不是?没有你烧这把底火,我能跟坐上火箭似的,你说说:你做了件多么功德无量的事?我上初中啦,在三木中学,今天星期天,我是不是要给你烧柱香?你功德无量,可惜了,我穷,没个毛格子,买不起榆树皮做的玩意儿!”别人都忙着做事,我忙着瞎掰,“拜拜了您,躺着吧,待会儿酸水冒上来,别倒脸前面襟上!不好洗,多大个人了,能不能让人省省心?”
我手里拿把弹弓,听着鸟叫声,心花怒放,我初一的班主任,是个朝气蓬勃刚刚毕业的大学生,面色黑釉,身材细长,姓胡名长军,如果说李建武开启了我人生第一智慧,他就是接力开启我人生第二智慧的人,他既是我们语文老师,又是我们班主任,他像一缕新鲜的空气,我的狡黠、自以为是在他面前蔫了,自惭形秽,我常常趴在桌子上,借别人人身挡脸,生怕被他发现似的,他像电流,每天跟我们传递着正能量,一时间,我竟迷茫了,自带的劣根性,我觉得我的世界观人生观正在发生摇摆和倾斜,我正在树杈之间找鸟,就像从上面掉下来一根闪闪发光的针,一下子插到我头里,顿感索然无味,并后悔奚落李精树,这是怎么啦?我半蹲地上,这还是不是我?曾经像脚踏风火轮的哪吒,胡老师的谆谆教导犹言在耳。
有人在唱歌,听出来心情不错,不用猜,也知是谁,我没有出来,却往下缩缩,大约是窸窸窣窣的响声,惊扰了她,她叱咤之声,如响箭飘过来,我咋这样倒霉:蚂蟥缠住鹭丝脚。“李子北,就算你趴到地下,我也知道是你!出来!我身上是感染血吸虫病还是瘟疫?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跟我藏猫猫?考上三木中学是不是高人一等?你出不出来?要我窜进芦苇地,把你薅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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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实在是太差,刚才还在奚落李精树,这会儿就怂得一塌糊涂,我只得站起来,“姐,你咋阴魂不散呢?我只要一回家,怎么都绕不开你!”
“那还不给我滚出来?你躲得了吗?”
“姐,我没办法,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为了那一分钱破事,你闹得鸡犬不宁,你干吗要这样?你满世界嚷嚷个啥?我究竟‘看’了你什么?罪不容恕!我妈有语录:让我永远远离你!”
“你确定是永远?”
“大家视你是污水?生怕沾身,更视你为妖精!妖精最大特点是蛊惑人,既怕又想。”
“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