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楠儿?”
薛老爷子陷入沉思,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虽然这个人是他的儿子。
薛楠其实是最像老爷子的人,从三岁开始薛渠就一直将这个儿子带在身边,就算是谈判桌上也有薛楠的身影,那段时间薛渠时常被嘲笑是全职奶爸,但在这样的熏陶下,薛楠耳目聪慧,很小的时候就养出了果决的性子,甚至在十三岁那年亲自带着合同和旁人谈判,那时候大家还只是把他当成小孩哄着,但只要和薛楠一起共处的,没有人不称赞。
十六岁那年薛楠已经能独当一面,被人称为小狐狸,与薛渠的老狐狸一脉相承,在商业上极具天赋无往不利,几项投资的获益率远远超过薛家的投资顾问。
相比起来薛景就像是娘不亲爹不爱的存在,一直藏在大哥的阴影下活着,没有谁会注意他,但其实也不能全然怪薛景,只是因为薛景出生的时候,薛渠深爱的结发妻子难产而死,薛渠那几年极为伤心,以至于懒得培养这个儿子,薛景从小到大做错了事就会被呵斥,因此性子极为懦弱。
没有人会怀疑,薛楠会成为薛家的继承人,就连薛景似乎也从来没有想要和大哥争夺的念头,只可惜薛楠风头太甚又年少轻狂,拿去改装的车子被疑似薛家的竞争对手找到机会做了手脚,最后薛楠出了车祸,从此不能人道。
对一个年轻才俊来说,这样的结果比死更难接受,而且也不知道是谁将这件事传了出去,从此以后薛楠感觉所有人看着他的表情就像是看太监一样……
薛楠自暴自弃,从原来爽朗的性子变得孤僻狠戾,让薛老爷子伤透了心,几番劝说不成,父子二人甚至几乎结仇,关系比寻常陌生人还不如,最后在一次争锋相对的对抗中,性子倔强的父子二人彻底断绝关系,走上陌路,薛渠也将目光转向二儿子薛景。
但薛景已经被养废,虽说这也是当年薛渠为了避免兄弟相争刻意做出的局面,但眼睁睁看到这个儿子如此不争气,还是让他伤透了心,这才在薛雪刚一出生后就将她抱回,从小培养着。
现在自己的商业帝国被薛雪拒绝,反倒推荐了薛楠来接手,让薛老爷子大为震惊,久久不能言语。
薛雪悄然挥手让管家先退下,自己又蹲下身给爷爷揉着膝盖,一边温声讲解。
“您了解大伯的性子,他和您最像,当初又是日日跟在身边的,对这个帝国在了解不过,他当然是最适合的人选。”
薛渠面无表情,不知想到了什么。
“你说错了,他不可能接手这家公司,他甚至都不会认我这个父亲!”
“为什么,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难道就因为几句口角就要一辈子不相往来?”
薛雪眉头微蹙,她之所有能确定这对父子实际上并不像外表表现的这样剑拔弩张,还是因为上一世,薛渠去世前一段时间,昏昏沉沉几乎随时都要走掉,去反复念叨着两个名字,一个是雪儿,另一个是楠儿。
而在薛渠真正下葬后,薛雪也无意间发现墓碑前有人来祭拜过,薛景和芸茹两个人恨不得薛渠早点死,除了在人前装装样子,怎么可能专程再来祭拜,后来薛雪让守墓人注意,发现果然是薛楠的身影。
这样的一对父子,为什么直到死亡都不曾和解,薛雪不愿意再看着这种事的发生。
但薛渠还是和以往一样顽固,尤其在这件事上,“雪儿,你现在还小,不了解当初的那些事,这里面牵扯太多。小楠……小楠绝对不可能再回来。”
“真的?”薛雪忽然勾起唇角,“那我们试试看好了。”
薛渠抬头看着目光忽然变得狡黠的孙女,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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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楠在家中的别墅外悠闲钓鱼,阳光在水面波光粼粼,远远看去像美丽的宝石,端坐在鱼塘前的男子皮肤略显焦黄,眼角细密的纹路布满上半部,下颌却很是光滑,嘴唇稍显轻薄,年轻的时候显然应当是个美男子,只可惜生活的残忍将他打磨成了个消极避世,桀骜怨愤的中年人。
他看似悠闲地坐在小凳子上,面上却没有什么笑容,反倒显出意兴阑珊的无聊。
虽然从薛家离开后,薛楠凭借自己的商业头脑依旧能过上衣食无忧,甚至在寻常人眼中非常不错的生活,但他却像是被关在园子里的病虎,独自居住在这空空荡荡的别墅中,最大的乐趣也不过养些鸟儿和鱼。
鱼竿一沉,薛楠眯着眼睛钓上来一条肥硕的大鱼,端倪半晌后又将它扔了出去,这些上钩的傻鱼让他没有半点成就感。
正在这时放在鱼篓旁的手机开始震动,薛楠一开始还没怎么注意,等看到上面来电的陌生号码后皱了皱眉,顺手接了起来,那端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亲爱的大伯,爷爷去世了。”
下一秒,手机猛地坠地,滚入空无一鱼的鱼篓中,薛楠猛地将吊杆扔到池塘中,没命地跑了出去。
电话这端的薛雪听到忙音,朝老爷子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