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南枝只掠过一瞥,就认出这是那日宫中送来的贡茶,此时又听她说一家人,静了一静,意识到她大概是误会了。
孟家人的温柔和细心好像出自一脉,他曾经流露出的一点偏好,就被长久记了下来,并在细枝末节上缓慢体现。
谢南枝的心情有几分复杂,顺着她的话说:“既然是一家人,自然也不必言谢。”
孟皇后稍微一愣,随后才认真地看了他片刻,感喟道:“好孩子,你说得对。”
气氛好像在无形间融洽了起来。
孟氏问了他在夏宫的情况,是否住得习惯,又道:“山阴的潮气比上京重些,太子说你原本就气虚体寒,大概不适应这里的气候。”
“此事确实是他胡闹,怎可为了贪这两三个月的相对,就叫你来吃这一遭苦。”
谢南枝笑了笑,难得为梁承骁说了句话:“就两三个月的工夫,不碍事。”
这番交谈下来,孟氏对他的为人有了些了解,闻言面上浮现无奈,心道这副好容貌,再加上温和体贴的性子,难怪将太子拿捏得死死的。
“想必你听说过,太子五岁时离宫,长大成人才回来,因此与本宫不怎么亲厚。”孟皇后怅然道,“这事是本宫狠心,算是本宫咎由自取。”
“但上京——你也看到了,那样人吃人的地方,养不出大晋的储君。”
说着,她叹了口气,似乎不欲与谢南枝深言,草草几语带过了。
“……过去本宫担心他独身一个,后院也没有说得上话的体己人,能照看他一眼。今日见了你,倒是安下了心。”
谢南枝错愕了一瞬,没想到她会提及这个,迟疑地想说,自己当不起此言。
孟皇后没注意他的神色,慨然道:“太子重情,只要不背叛欺骗他,他也会从一而终地待你好。”
“纪家那两兄弟,当初就是他从雁门雪地里捡回来的孤儿,此后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一路走到现在。”
“你二人互有情意,若能长久下去,也算一桩良缘。”
听到这话,谢南枝的眼睫一颤,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情不可自抑地振荡起来,泛上难言的情绪。
长久……吗?
但是怎么可能呢。
他连自己是谁都尚未弄清,何谈能与他人长久。
孟皇后还在等着他的答复,谢南枝沉默良久,正要违心地开口,忽然听水榭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太子殿下……!”
“见过太子殿下。”
侍女的问候接二连三地响起,下一秒,梁承骁就掀开了遮挡的纱帘,身后跟着一串通风报信的亲卫,大步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