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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心底暗骂一句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还想据理力争一番,侍卫却不耐烦了,干脆按刀上前,一人一个跟提溜小鸡仔似的,把人扔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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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棋很是如临大敌了一阵,人都挡在他们家公子面前了,结果就看侍卫拎着两个贼眉鼠眼的太监进来,一松手两人就摔在地上,狼狈得爬都爬不起来。
书棋沉默了一会儿:“……”
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谢南枝也有点意外,略微挑眉,将作画用的笔晾在一边,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常总管今日前来,有什么事要指教谢某。”
他虽然不了解这府上的弯弯绕绕,但院外的动静太大,一点不知收敛,明摆着就是来找麻烦的,他想当作听不见都难。
常贵拍着身上的尘土,臃肿的腿脚在摔跤时扭了一下,靠小德子的搀扶才爬起来,脸色很是不好看。
借着屋里的光线,他看清了谢南枝的脸,初一怔后,暗骂果真是个惑主的祸水,面上却挂出一派虚伪的笑容,道:“谢公子安。咱家前几日忙着帮殿下处理内务,忘了来拜见您。今儿个忽然想起来,就赶忙来翠玉轩,问问您可住得舒心,有什么要添置的。”
这话纯粹是胡扯。对方若有心,早八百年就该来问了,拖到这时才来,恐怕关心是假,借机向人彰显太子的信重,给个下马威才是真。
谢南枝听出他的意思,只淡淡一笑,懒得去点明:“一切都好,不必劳烦了。”
看他当真半分怨怼都没有,常贵暗松了口气,心道果然是好拿捏的软柿子,连刚才出洋相的恼火都散了些,神态也变得颐指气使起来。
“那就好。不过您初来乍到,大概还不熟悉东宫的规矩。咱家虽然是个奴才,但也是陛下在太子爷开府时就派来的老人了。”常贵掸了掸袖子,不阴不阳道,“殿下忙于政事,抽不开身,那就由咱家跟您好好说道说道。”
说着,他挑剔的目光扫过屋内各处,本想挑个明显的错处来,环视了一圈,却发现这里的陈设简单,除了四角正在冉冉升烟的黄花梨火盆,没有分毫奢侈的装点,唯一的颜色还是窗外开得烂漫的腊梅,可谓清俭至极。
——不是说殿下十分宠爱他,还往翠玉轩送了不少赏赐吗。
常贵心生疑窦,怀疑是小德子笨嘴拙舌,传递不清消息骗了他,但又不想失了脸面,于是假笑说:“宫里最是讲究礼仪规矩,各个身份有各个身份该用的东西,谁要是不小心逾了矩,往小了说是不知礼数没教养,往大了说,就是以下犯上。如果撞到了贵人面前,没准就要发卖和杀头了。”
他看了眼黄梨木盆里燃着的金丝炭,故意道:“公子是不知道。过去殿下还没开府时,身边也有一貌美宫女,还是皇后娘娘点来从小伺候的,本以为以后做个通房丫头是没跑了。可惜是个头脑不清的,没管住手拿了殿下不要的花瓶饰物,结果被娘娘发现,杖责后送进了教坊司,没多久就受不了磋磨,一根白绫吊在房梁上了。”
说完,才忽然想起来似的,装模作样地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哎!咱家这记性,忘了您也是倚红楼出来的了,奴才笨嘴笨舌,绝没有拿您跟那贱婢相比的意思,您可千万别介意。”
“……”
这话一出,别说谢南枝,连书棋都听出他在拐着弯指桑骂槐了,顿时气得眼里都要冒出火星子。
“这金丝炭是殿下的人送来的。我们公子身体不好,冬日更容易受寒。”他气急道,“你少在这血口喷人!”
“这屋子里点的竟然是金丝炭吗?”常贵故作惊讶,“咱家说话不好听,谢公子,这可不是您该用的东西,下人们不懂事,您可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说着,他的眼珠子骨碌一转,道:“不过,念在您是初犯……”
余音还未落,忽然听得清脆的一记磕碰,打断了他剩下的话。
谢南枝放下茶盏,从桌案前站了起来。
他坐时还不觉得,直到拢着狐裘站起,常贵才发现,对方其实身量很高,就算不及太子爷,在寻常男子中也算得上出挑。
垂下眼,没什么表情地看人的时候,那张艳丽的美人面自带三分冷意,甚至显出些居高临下的肃沉来。
“好吵人的狗吠。”谢南枝懒怠地一撩眼皮,看到原地愣住的常贵,牵了下唇角,道,“哦,没有在说你的意思。”
“常总管的好意,谢某心领了。凑巧我也听过一桩闲谈,可说与常总管听。”
听他这么说,常贵心底霎时警铃大作,但还没来得及拒绝,谢南枝就已绕到了桌前,语调平铺直叙,像在聊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听闻南面有一有头有脸的富户,主家常年在外做生意,家中只留幼子与照看的老仆。”
“起初少主年幼,需有人帮衬着,这般倒也行得通——只是时日一长,富户久不归家,老仆自视劳苦功高,成了半个长辈,竟对少主指手画脚起来,甚至对主家的生意动了心思,唆使管事偷工减料,中饱私囊,害得富户平白折损大半祖业,损失惨重。”
谢南枝顿了一下,饱含深意地抬眼问:“后来,常总管猜如何?”
常贵的后背逐渐浸上汗,心底反复默念,他是在编故事吓唬自己,面上仍嘴硬道:“我、我怎么知道。”
“哦?我以为常总管见多识广,没准会听过呢。”谢南枝轻轻一哂,浑不在意地揭晓了答案,“少主长成后,头一件事就是将那欺主的刁奴活剐了,剁成数段,扔去乱葬岗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