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和央仪成为朋友就是因为她们小时候在同一家幼儿园,同一家小学。后来搬了家,错过初中高中,又不约而同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去年起,央仪忽然搬到榕城,方尖儿也碰巧调动过来。前后相差半个月,简直没有比她俩更能捆绑的朋友了。
回去路上,方尖儿理所应当对路周放下警惕。
“你哪天回?”
在这里,出殡要选好天气。日头西斜了,阳光还孜孜不倦地洒下,斑驳光点将前面并行的两人照得格外柔和。空气中水汽氤氲,仿佛蒙了层滤镜。
这样柔和的一幕中,央仪忽得看见男生弯腰,将横亘在茂密草丛里的藤蔓拨开,勉强清理出更适合下脚的路。
他回头道:“小心。”
而后将枯藤扔到一边,继续回答方尖儿的问题:“可能过完这周。”
“太太太太巧了,我们也差不多!”方尖儿热情邀请:“要不要一起?我们有车,很方便!”
“可以吗?”
他的反问很轻,既像顺着方尖儿的话脱口而出,又像隔着她在问另一个人。
央仪将脸藏在几乎被汗浸湿的竖领下,听方尖儿豪气地说:“当然!”
咯吱一声,枯枝在她脚下踩断。
前面两人同时回头。
“没事儿吧?”方尖儿心直口快。
路周却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
他不确定那一声踩断是否有意。是否是不同意他搭顺风车的证明。
说不清为什么,很想得到一个确切答案。
央仪被看得不自在起来,只是将领子拉得更高,露出一双眼睛盯着那截枯枝。
她的心思更多在其他地方。
因为老话说不走回头路,下山时村人选了另一条背阴的路。这条路偶有爽意山风,但丛杂更甚。
好几个地方的莽荒藤蔓都没过小腿那么高。
央仪走得冷汗淋漓,内心挣扎许久,用虚弱的语气问:“你们这个山里……”
路周洗耳恭听:“嗯?”
“……会不会有蛇?”
刚才一直没机会提,骤然瞥见那截枯枝,央仪就不可控制地联想到了她更怕的东西。
此刻每一声踩在草里的窸窣都让她头皮发麻。
嘴唇在竖领下逐渐发白,尤其是在听到路周发出的“有”字后。
恐惧如果能分级,那对于央仪来说,怕高只是普通级,怕肉乎乎蠕动的虫是尖叫级,怕滑腻冰凉触感的蛇是灵魂撕裂级——大概是看到中学生物书上的图片就浑身冷汗,连那个汉字都尽可能不想用手碰到的程度。
几步之后,央仪放弃挣扎。
顾不上方尖儿做何思,她伸出颤抖的五个手指对着路周:“可以……背我下山吗,这个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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