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而至的就是士兵们的惨叫声,中箭的人基本上都是被命中上半身,带来的剧烈疼痛感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一名年轻的火铳手捂着眼睛惨叫着倒下,他本来半蹲在刀牌手的后方,谁知道就是这么不走运,一支羽箭竟然从盾牌的缝隙中射中了他的左眼,鲜血顿时喷射出来,即便他想用手去捂,也根本止不住。
士兵仰面栽倒,疼得冷汗直冒,大叫着不断翻滚。立刻有同伴将他拖到了楼梯口,由预备营的士兵接应下城去医治,但是谁都知道,即便能把箭支拔出来,这左眼肯定是废了。
还有一个弓箭手被命中了咽喉,他一时不死,双手在空中虚抓了两下,可能是想要将箭支拔出,可随着气管堵塞,鲜血反流到了气管之中,让他不断咳出血沫,他缓缓跪倒在地,感觉到身体的力气在不断消失,然后一头倒下,再也没有起来。
砰砰砰,密集的火铳声响起,安南军在五十步外抢先打响了火绳铳,弹丸将城头打得噼啪作响,有的人不幸中弹,哀嚎着倒下。
高衡的拳头紧握,手指关节都捏得发白。虽然安南人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开火,精准度肯定要差很多,但是对方人多,后面还有数千人未动,他们足以用数量优势来弥补精度的不足。但是求活旅不能这么干,一方面他们人少,火力密度低。另一方面他们的训练不足,距离远了跟放空枪没什么区别,所以必须忍到三十步,在三十步的距离上给重创敌军。
在火铳兵和弓箭兵的掩护下,城下安南攻击部队士气大振,城头守军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这不正是他们的绝佳机会吗?
“杀啊!”扛着云梯的安南兵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只要他们冲上城头,杀这些民夫还不就跟砍瓜切菜一般。
进攻城门洞的安南人似乎已经可以看清楚守卫城门的敌军士兵的脸,不过是一群侨民而已,只要杀进城去,就是凶猛的老虎进入了羊群,安南士兵挥动着手中的兵器,狞笑着,加速奔跑。
“全体开火!”城头传来高衡一声怒喝。
“开火!”各级军官们重复着高衡的命令。
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求活旅的士兵猛然从垛口处现身,他们咬着牙等待了许久,等的就是这个时机。砰砰砰,前排的五十杆火铳迎着安南军就是一阵猛射,上百弓箭手的箭支也是直接射出,前方数十名安南兵猝不及防,割麦子一般倒下一大片。
“换铳!再打!”砰砰砰,第二排的火铳手递上火铳,城头再次开火,又是一片安南人倒下,火铳加上弓箭连续三段射击,至少给安南兵造成了一百多人的伤亡,不过依然没有挡住安南军的攻势。
眼看着一大群安南兵就要冲进城门,负责这一段防守的宋志立刻吼道:“猛火油!倒!”
虽然储备不多,但是关键时候守军也好不吝啬,一大锅猛火油直接从城头倒下,浇在了安南军的头顶。
“啊!啊!啊!”不似人声的惨嚎声响起,平日里若是将手指头伸进热油中都会让人疼得受不了,更不要说热油从头淋到脚的感觉。
在一瞬间,很多人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就起了大泡,看起来恐怖无比。他们在地上翻滚着,哀嚎着,仿佛正在经历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可这还没完,一根火把从城头扔了下来,轰隆一声,冲天的大火在一瞬间爆燃。
猛火油四处流淌,流淌到哪里,大火就烧到哪里,一时间,城门口变成了一片火海。被火光笼罩的安南兵,全身燃起熊熊烈火,他们如同跳舞一般,手舞足蹈,有的人奔跑两步,便一头栽倒,整个身体被烧得蜷缩起来。
有的人想要就地打滚,熄灭火势,可是这猛火油有粘着性,哪里是这么容易扑灭的,打了几个滚之后便再无动静。
烈火焚身的痛苦根本不可忍受,城头的守军和攻城的安南军只看见无数的火人像无头苍蝇一般跑动,然后全部倒在了烈火之中。一股焦臭味在战场上蔓延,让人作呕。
“呕!呕!”宋志身边几个刀牌手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呕吐物的酸臭味刺激得宋志胃中翻江倒海,扶着垛口也忍不住吐了出来,士兵们一片呕吐,皆是因为第一次看到如此惨状,产生了生理性的不适应。
“把炸药包点燃了,直接扔下去!”没良心炮在散热,暂时不能发射,高衡干脆命令士兵点燃炸药包抛下城墙。
大量的安南兵士聚集在城门两侧,架设云梯,一架架云梯搭上了城墙边缘,安南士兵口衔钢刀,顺着云梯向上攀爬,谁知道上面竟然直接往城下扔大杀器。轰轰轰,剧烈的爆炸将城下的敌军炸得七零八落。城头的佛郎机装填一波散炮子朝着安南火铳手就是一轮轰打,数十人应声栽倒,安南军一阵混乱。
郑祚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传本世子的命令,先登者,赏金十两!”
“杀啊!”
十两黄金在安南可是了不得的数目了,安南军的军饷标准基本跟明军别无二致,只不过这些年财政内外交困,士兵们的军饷也是时有时无,若是正常情况下,一个普通士兵一个月应该有一两银子的军饷,郑祚赏金十两,等于是一百两银子,抵得上一个士兵一百个月的军饷,这怎能不叫人振奋。
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安南军本来还被前锋的惨状给震慑了一些,他们不过就是四镇兵,地方军而已,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军饷,玩什么命啊。
可是听到十两黄金的消息,士兵们便再也忍不住了,这是他们一步翻身的绝佳机会,人人的眼中冒着红光,仿佛脱县的守军根本不是敌人,而是他们的金库一般。
郑祚的本阵一阵骚动,前方五个营杀了过去,后面四个营也是蠢蠢欲动,谁不想拿到高额的赏金呢。但郑祚并没有将他们派出去,五个营应该是绰绰有余了,他不能将兵力消耗太多,父王给他的任务是攻击明军,用五千军队攻打一个小小的脱县,消灭那些民夫,已经是很给他们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