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的,他□□着臂膀,大马金刀地坐在梨木椅上,一边由着大夫给自己包扎伤口,一边回想与江笠的交手。
原来用离魂草还有这个目的,鹿虎兽吗,是想赶尽杀绝?这书生的心可真毒啊!
这书生就跟九子山山谷长的辣子椒,吃起来又辣又呛,差点让他把小命都搭上,但实在很有些意思,足以使他回味无穷。
别蜂起又想起前番把人搂怀里的情景,嘴角不觉扬起。
江轻舟是清俊的相貌,低眉顺眼时,纤长的睫毛扑洒下一道浓秀的阴影,看起来很是动人。可惜面容苍白,又常年埋没在乡村野外,平白辜负了一副好相貌。
北方人大多阳刚魁梧,亦以此作为评定美人的标准。但别蜂起是个例外。他就喜欢江笠这样的。
所以他第一次看到江笠的时候,除了暗暗惊疑江笠相貌与自己那位老对手相似以外,其实心里还是很满意的。他那随从不知他心思还安慰他,纯属多此一举。但是光有相貌也不行,他可不喜欢小绵羊。
后来他见江笠狡猾如狐,对人十足心狠手辣,实在很对自己的胃口,心里便暗暗欢喜。回来后他在屋里琢磨了半天,又揽镜自照,就见铜镜里映出个绝世美男子,这美男子还忠诚体贴,身强体健,身家丰厚,对方应该也会满意。
不过父亲说的那事绝不能轻易答应,跟小书生做兄弟还行,做夫妻就还差些。而且他刚被小书生摆了一道,这个场子一定要先找回来!
江笠被安排在西苑一间大屋子,前有朝晖璀璨,后有亭台湖泊,举步有青阶回廊,回顾有松竹梅兰。屋里布置更是一应具备,处处用心。
地龙早早烧得火热,一进屋便能感到暖烘烘的舒适。江笠背手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没了缓缓坐到窗前,那颗冷酷的心竟也有一丝动容。
他是最会察言观色的,都道人心叵测,真假扑朔,又何曾逃过他的眼睛。别立天夫妇的真诚相待,他如何看不出来?这不得不使他认真思索起接下来的去留问题。
江桂两家的恩怨,他既答应母亲,便不会再去横生枝节。
现在他无依无靠,需要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芜地堡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不仅能给他提供必要的生存物资,还能成为他的依仗。想要修炼玄力,找到斩钰,他需要借势。
江笠决定暂时留下来做江轻舟。
又想起体内那丝诡异黑气。要不要跟别立天等人说呢?他可以信任芜地堡到什么程度?
方才别立天突然中断的话题,真是格外叫人在意呢。
别夫人口中的小起——别蜂起?
江笠不动声色地起身离开屋子,往前边高亭走去。
居高临下,很轻易便将西苑一带的院落收入眼底。
就见前头一群人来去匆匆。
先从回廊过去的是一个素钗布裙的丫鬟,后边是个背着医箧的白胡子大夫,一个魁梧的汉子紧随其旁,跟大夫边走边说话,后头还跟着一对巡逻的侍卫。
这群人从西苑前急急走过,也没有发现江笠惊疑的目光。
一个人无论如何伪装,其体态,眼神,举止习惯却很难掩藏。
待这群人走过后,江笠拦下一个过路的仆人。
“您说的是赵大人吧?他是二少爷的侍从,刚从外边回来,其他的小的也不清楚。”
江笠盯着那熟悉的身影凝视寻思片刻,瞬间什么都想明白了。
原来是兵匪同道……
晚膳过后,江笠向别立天说了自己前方遭遇山匪的经历。
只说山匪的蛮横奸诈,他自己的绝户计则绝口不提。
“猖狂!”别立天一拍桌子站起身,气得胡子倒竖。
“这些山匪真是越来越猖狂了,居然还敢跑到竞陵城辖区惹事!别担心,小舟,这事叔叔一定给你个交代!”
旁边的别夫人也捻着佛珠叹道:“佛祖保佑,幸好没事!”真不敢想象,若非那山匪贪图财物,又兼天色昏暗,山林隐蔽,被小舟侥幸逃脱,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江笠笑了笑,从怀中取出那块从“匪首”身上顺来的玉佩,恭敬地递给别立天:“此物乃小子从那山匪身上取得的,或可作为线索一用,请别叔过目。”
别立天本是义愤填膺,但当他接过玉佩一看,脸色却瞬间大变。
“啪!”别夫人一拍扶手站起身,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