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蓟辽总督二月初来陛见。”皇帝到底还是没有太多耐心,当即就指示道:“朕忧心如焚,这话你告诉他。”
“是,奴婢一会就去办。”
乾清宫的暖阁里安静了一会儿,只有铜炉里的炭火发出细微的爆燃声响,暖阁里内部是床,外间是皇帝办公的御案,大明皇帝并不在乾清宫办事见人,也不在养心殿,这里是纯粹的宫内世界,除了极少数外臣之外,无人能到得此处。
外间也是极为安静,太监和宫人们在经过这里时都是轻手轻脚,只有报时的都人在经过时会敲响云板来提醒人们现在的时辰,除此之外,寂寂无声。
暖阁的地面铺设的是苏造的金砖,散发着融合的光泽,房内的陈设,瓷器,字画,少量的古玩都是精品中的精品,不要说唐人和宋人的器物,春秋战国时的古物也很常见,墙壁上悬挂的多是宋人的山水人物书画,皇帝对画像不是很感兴趣,这一点和他的祖先不大相同,宣宗皇帝书画双绝,成化皇帝画功精细,是书院派画家中的合格水准。崇祯皇帝对书法更有兴趣,如果他在成堆的公文中抬起头来,用上等的宣纸写上几副字,那就是难得的消闲时光。
皇帝在奋笔疾书,御案上无非是请饷请兵,还有请朝廷赶紧派出大军,歼灭流贼的奏章。
请击流贼的多半是河南出身的御史或官员,皇帝轻轻一摇头,说道:“流贼不过是小患,其也多半是无食流民罢了,怎地如此不识大体!和记兵南下,将大军派往河南,可乎?”
原本多半待留中不理,但转念一眼,这样河南籍贯的官员怕会十分失望,这些人身后又是大量的河南士绅,还有亲藩们,唐王,周王,福王都先后上奏,请朝廷加强河南兵力,诸亲王都曾经自有护卫,但已经都被剥夺,所以朝廷也有义务保护他们的安全。
况且从脸面上来看,如果流贼突然攻破某个大城,杀害亲藩,大明二百多年未有之惨祸发生在自己手上,“圣德”受累,将来会是一个抹不掉的污点。
这般一想,崇祯立时道:“着兵部与五军都督府择上将,率京营兵五千即刻往河南,饷,械俱要齐备!”
王承恩想说京营空虚,京师一旦有警很难凑出兵马,选派几千精兵出去,怕是京师有警会相当的尴尬和难堪,甚至大有危险,但他知道皇帝心意多变,而且最讨厌有人质疑自己,且皇帝初即位后,对权阉相当警惕,宫中太监们多半不敢随意说起军国政务,怕皇帝疑忌,他只能轻轻答应下来,过一会出去后令司礼写出中旨,交给内阁去转办。
皇帝交办事情,思绪断了下来,一时难再去批阅那些叫他不愉快的奏疏,他沉吟片刻,轻轻以指击桌,问道:“适才问漕船之事,到底如何了?”
王承恩有些暗暗叫苦,但也只能回说道:“年前怕是无有漕船再至。”
“通州大库尚有多少粮?”
“月初时仓场侍郎回奏,说是还有七百多万石。”
“太少,太少了!”崇祯脸色一变,他虽为皇帝不久,但通州大库的重要性还是相当清楚的,如果储粮不足千万,那问题可真是不小。
几百万石粮说是不少,但现在九边各镇都要朝廷拨付粮食,各地的库藏粮食都不足使用,京师的百万人口更是仰赖通州粮库,这种消耗水平是相当巨大,待到明春新粮运至,可能通州粮仓的粮食所剩不多。
“京师粮价如何了?”
“三日钱至八钱一石。”
“太高,太高了。”
王承恩低头垂目不敢出声,京师是有一些粮店卖这个价,但从来没有人能买到粮,但打事件的番子就是到这些粮店去打听价,然后上报东厂,东厂提督太监曹化淳再具奏上报,欺上瞒下,无过于此。
虽知内情,王承恩却是打死也不敢说出来,京师囤积粮食的非止一家,几乎所有的公侯伯勋贵家都在囤粮,文官中有钱的也囤粮不少,加上有背景的大商家大粮商也在囤粮,甚至有一些河南山东的亲藩也参与此事,地方上的豪强士绅也纷纷加入,整个北方的粮价如窜天猴一般急剧上升,年前更是到了叫人吃惊的地步,京师粮价好歹有漕粮补充,没有河南和九边的粮价高,但也到了二两一石以上,八钱一石连杂粮黑豆也是买不到了。
有一些地方,比如陕北等处,粮价干脆就到三两一石,甚至还在节节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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