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听话地看向壁间那副不?知换过多少次的舆图,看到数个标志着北府军的红色箭头,正指着桓楚所在的方向。
“是了!”她开心地拊掌,“多路大军南北开攻,桓楚迟早左支右绌,覆败只是迟早的事情!”
对于这样单纯的喜悦,郗归向来?乐意欣赏,更何况,她说得本也没有错。
桓楚的确不?会坚持太?久,不?过,在那之前,慕容谦建立的后燕,只怕会先一步灭亡。
十多年?前,郗归的父亲郗和?,与谢瑾的堂兄谢亿一道率军北伐,打的便?是鲜卑慕容部建立的燕国。
后来?郗和?病重,谢亿大败于寿春,那场兴师动众的北伐,终究成了郗和?的夺命符。
再往后,苻石东征西走,逐渐统一了大半个北方。
慕容燕也在这征伐中,彻底化?作了一道历史的尘埃。
慕容氏的皇族死的死,降的降,忍辱负重十数年?,直到南北大战之后,才趁着前秦国内生乱,与羌人、羯人、鲜卑乞活部相?继举旗,彻底叛出了苻秦。
那时?羌人姚昶占据了西北之地,立志要攻下长安,慕容部则因为大将慕容杨死于女军之手?的缘故,于炸营的乱象中折损了好一部分人手?,也失去了占据长安附近的先机。
如此情势之下,少主慕容谦只好带着军队一路东进,占领了山东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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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谦打算趁着中原大战的时?机,在东部休养生息,储备力量,没想到北府军却暂时?放弃了长安,而是一面朝着洛阳进发,一面自徐州北征,收复山东之地。
慕容谦的皇位还未坐稳,就连连吃了败仗。
他原是前燕的小王子,后来?国破家亡,与姐姐慕容楚一道被苻石掳去,成了供人取乐的卑贱之人,被整个长安城的民众当作笑话。
好不?容易等到苻石心软,放他外出做官,做了平阳太?守,可?前秦却因一场战败而大厦将倾。
刚知道苻石战败重伤的消息时?,慕容谦心中痛快极了。
这痛快不?仅仅是因为他曾经遭受的折辱,更是因为潜藏在每个慕容部皇室男儿心中的复国野心。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永嘉乱后,北方的胡族政权建立了一个又一个,那他慕容谦为何不?能做皇帝呢?
于是他带着慕容氏旧部与平阳郡的兵马,收揽了一批苻秦的壮丁和?财宝,在山东登基称帝。
慕容谦那时?想:“这是苻石欠我的,我本就应该做慕容氏的皇帝。”
可?是,即便?苻石的确亏欠了他,北府军却没有。
相?反,恰恰是他们这些?肆虐的胡人,欠了汉人百姓一片安和?的乐土。
于是,从高平到鲁郡,从东海到琅琊,再到如今的广固城,不?到四?年?的时?间,他便?重温了前燕当日兵临城下的窘境,不?得不?接受这背水一战的事实。
太?昌十年?二月初六,北府军与后燕战于广固城外。
宫城之内,慕容谦面色阴沉地走来?走去,十分焦急不?安。
不?远处坐着一个沉静温婉的丽人,她行云流水地沏了盏茶,宽慰道:“江左如今是司空郗归做主,此人处事公正,从不?妄杀,对于手?下军队,更是严加约束,从不?许北府军屠城抢掠。这次带兵攻城的将领,便?是郗归的兄长郗途。以高平郗氏的门风和?北府军的作风看,纵是城破,百姓们也不?会遭受太?多苦楚。”
“呵!”慕容谦冷笑一声?,口不?择言地回道,“百姓们是否遭遇苦楚,与我又有几分干系?”
他快步走来?,单膝跪地,一把挥落那丽人面前的茶盏杯壶,任由?冒着热气的茶水与燃烧着的炭块一道滚落。
那丽人蹙了蹙眉,忍痛站了起来?,想要离开那片狼藉之处。
慕容谦却拽住她的袖子,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怎么?那些?人都走了,你也要走吗?都到了这样的地步,凭什么只有我一人痛苦?姐姐,你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慌?!”
他双目通红,咬牙切齿地逼问道:“国破家亡、以色侍人的痛苦,难道你还想再遭受一次吗?慕容楚!”
第202章降表
符石后宫十数年黯淡无?光的日子?,早已锻造出了慕容楚处变不惊的品格。
她并未因慕容谦的勃然色变而感到惊讶,甚至都没有用力甩开他?,只是淡淡地说道:“过什么?样的日子?,我说了算吗?国破家亡,难道是我这个深闺女子一手造成的吗?”
“你怪我?”慕容谦听了这话,狠狠推开慕容楚,“这几年来,我为大燕呕心沥血,苦心竭力,可是阿姊,你竟然怪我?”
慕容楚站起身来,整理衣衫,神情依旧淡漠,仿佛一副随时会褪色的美人图似的。
她冷静地说道:“你尽心竭力,为的是自己身为皇帝的尊荣。如今兵临城下,也是你当初贸然称帝的后果。大丈夫生于世间,自当敢作?敢当。前?日因,今日果,事到如今,你不想着收拾残局,只对着我一个?妇人出气,又算什么?本事?”
“呵。”慕容谦冷笑?一声,面露凄然,“你说得没错,是我无?能,才走到了今天的地步,可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