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恨天道了声稍等,即回房取来那三块玉片。青城道人恭敬接过,走出会客厅,将玉片置于桂花树下,对着阳光仔细照着,口中念念有词。说也奇怪,那玉片经光一照,表面的金光浮动,好似活了一般。老道又摘下一枝桂花,往玉片上轻轻一抹,又往阙恨天这边使劲一挥。一股甜丝丝的桂花香随风入鼻,阙恨天就感觉浑身如温水一浇,那肚皮里如蛇游动,咕噜噜响了一阵,之后喉咙一紧,“哇”地一声吐出一只红彤彤、肉滚滚、拳头大小的圆球来!
圆球落地,弹了几弹,就要往门外去。青城道人紧抓玉片,抽出佩剑大喝一声“哪里走!”
只见一道寒光,那只肉球被一剑砍中,冒出一股青紫的粘液。老道手脚不停,紧接着用剑尖在肉球外面划了一个圆圈,又叫了一声“上止正!”,圆圈化作一片光弧,将那仍在左右乱窜的肉球困在当中,似乎还在吱吱痛叫。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刻喘息之机。阙恨天惊瞪鼠目,再看时,老道已经收剑入鞘,冲着他眯眯微笑了。
“这,这是何物?!”
“大人不必惊慌,”老道坐回了座位,拈须笑道:“此乃饕餮之蛊,应是大人在墓中遭遇,暗藏体内带出。经这几日,在腹中幻化成形,不过尚未成熟。近日以天书和桂香逼它出来,已做了结。”
“饕餮之蛊?”
“不错!可能与狍鸮有关。大人是不是在墓中被那凶灵所伤?”
“呃……好像是肩头伤着了。”
“万幸万幸!那狍鸮也称饕餮,生性最是贪婪,浑身奇毒无比,如不是这册天书护佑,大人现在恐已变作一只兽人了。”
“那这天书?”
“此乃上古密咒,非有缘人不可得。大人请看——”老道把玉片逐一摊在桌面,将那枝桂花揉碎了洒上,又取出随身的葫芦,倒出一些含着异香的液体,抹在上面。只见玉片经这桂花仙水一浇,表面的金字忽而变了模样,好似铭文,开头一列五个小字,看得分外清晰,正是:
密伽幻心咒
释厄
经那葫芦仙水一通变幻,三块玉片上显出诸多铭文,却是几篇密咒心法。阙恨天按住心头惊恐,小心翼翼逐句审读。一旁的青城道人逐一解说。
第一块是执迷心变。所述大意,指人有心窍,上通诸神,下连魔念,但因生老病死、爱恨离别,难免有那痴迷执着之癖,如果进入执迷境地,立时心窍闭合,无知无觉。第二和第三块分别是多疑心变和众离心变,盖因人心不一,口蜜腹剑,彼此疑忌,常堕痴心妄想之境,沉迷于过去未来诸多不可得、不可求、不可追的邪念,产生无边梦幻。以此密咒,可操纵人心,把控思维,故称密伽幻心咒。
“那,那确是非常了得!”阙恨天鼠目放光,心中暗喜。却不知青城道人压低了声音,说了句让他胆寒的话:“恕贫道言重,此密咒虽与大人有缘,但因手段通灵,颇有阴毒,修炼者必遭天谴报应,您可曾想好了?”
“天,天谴报应!什么报应?”
“贫道今日已泄天机,不可再说了。大人还是好自为之吧!”青城道人又摆出一副讳莫如深的神情,闭口不言。急得阙恨天抓耳挠腮,苦苦央求道:“仙长!万望指点!”
“唉,”青城道人叹了口气,起身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知道开头,也难以预知结果……贫道只能劝大人一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什么意思?”
“不出一日,这蔡公墓地还有一桩异事发生,恐怕那时大人身上有一万只嘴巴也讲不清楚了,还是早作远赴他乡的打算吧。”
“什,什么异事?他,他乡是何乡?”
“呵呵,扶桑之处,东瀛之岛,命中注定,释厄解脱……”青城道人打个稽首,一晃眼就不见了。阙恨天猛然一惊,想伸手去抓,却一个趔趄,摔下桌椅。身上吃痛,回神再看,哪里有什么老道,自己倒在卧室的地上,窗外阳光正盛,原来却是南柯一梦!慌里慌张把那三块玉片取出来细看,上面依然是天书一般,半个字都不认识。刚才不是那青城道人和我在前厅的吗?
独自在卧室歪到天黑,浑浑噩噩,茶饭不思,心里还在琢磨下午那个奇怪的梦,就听兵卒慌张来报,说蔡家族人在幻花庵遇见一位道人,给了几粒仙丹,又交代了一番就走了。随后蔡家人回到工地,却在南部池塘里发现了一具浮尸,看那穿戴,正是本营的小差拨,不过浑身都插着弩箭,像个泡肿了的刺猬。蔡家人后来告了官,现在消息已经传到嘉禾府尹了,据说上峰也已得知此事,差人连夜来牢营查核,马上也快到了。
阙恨天草草打发了兵卒,越想越急,越想越怕。这个小差拨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在洞里丧了命,掉入潭水,怎么会漂到那座池塘了!当初是用溺水的借口胡乱搪塞过去的,现在尸体浮出来,还满身是箭,如何说得清?唉!这都是命!一不做二不休,赶紧逃吧!想到这里,他急忙打了个包袱,将这些年积攒下的细软银票统统带好,又塞着三块玉片,从被窝里拖起宓管营,趁着黑摸出马匹,连夜逃出牢营,又一路往东,混入一队商船,东渡扶桑。
正是:梦里不知身是客,直把他乡作故乡。这阙恨天和宓管营二人畏罪潜逃,正值藤原氏把持朝政的时期,凭借手中密伽幻心咒,协助武士阶层成功夺权,屡经战乱,后在东瀛近畿五重县落地生根,改姓伊藤。
头巾
回到眼前。8月29日晚上7点46分。
李仲明和祁咏春听那俱罗尊者讲述了将军墩千年之前的一桩公案,都是惊讶不已。原来这处古墓,以及龙珠岛北侧的玄廊山还有这些离奇的故事!
“可是尊者,您还没说,将军墩石门前的这具干尸是怎么回事?”祁咏春问道。
“那是另一个枉死的冤魂。”那俱罗隐藏在黑暗里,沙哑的嗓音听起来很是凄凉,“这蔡家族人按照青城道人的指点,焚香烧纸,祭拜鬼神,又挑了一个吉日,从山下池塘边的入口进得古墓,将那具石椁移至山上,按照奇门遁甲之术,修造了一座无门石殿,再用巨型条石,将连往天生石桥的孔道封死,以绝狍鸮后患。最后才将蔡公灵柩安放到原来放置石椁的墓室内。”
“他们竟然鸠占鹊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