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素瑛赶紧说:“小安你先别担心,不是什么大手术,就是胆囊炎,需要做个微创切除。”
可尽管这样,常安还是觉得心里揪了一下,“胆囊炎,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阵了吧,前段时间他就一直觉得腹痛,让他去检查也总推脱没时间,你也知道你爸那脾气,工作起来不要命的,谁都劝不住,结果刚吃过晚饭就痛得不行了,这才撑不住来了医院,查出来是胆囊炎,已经有些化脓,医生的建议是直接切除,手术排在明天上午。”魏素瑛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留意常安那边的动静。
常安坐在沙发上,客厅里一点声响都没有。
她定了定神,“在哪家医院,我明天早晨过去。”
魏素瑛像是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立即说:“好好,那我一会儿把地址发你手机上。你爸那边呢…他本来是不想让我把这事告诉你的,怕你担心,可我想着毕竟也是一个手术,虽然没什么风险,但你作为女儿还是应该在场。”魏素瑛稍后又说了一段。
常安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迟迟没有动静。
周勀从书房出来,见沙发上窝着一个身影,走过去,常安弓着身把头埋在膝盖上。
“怎么还没睡?”
常安听到声音一惊,抬起头来,这才缓缓回神。
“有点事,你呢,都做完了?”
“差不多了!”说话间人已走到沙发前面,刚才隔得远,没看清,现在走到跟前借着电视屏幕的光才见她眼圈有些红,不禁皱眉坐到她身边,“怎么了?哭过?”
常安苦笑着捻了下眼睛,喘口气平复心情之后才面向周勀,说:“我爸病了。”
“病了?”
“胆囊炎,明天上午要做个手术。”
周勀松口气,“应该只是微创,手术风险很低,你不用太担心。”
“我知道,我难过的也不是因为手术,而是我和他之间…”
“嗯?”
“我和他之间……”有些话抵到嘴边还是无法表述,常安只能再度低下头去,周勀瞬间就明白了,不再多言,只是轻轻把人揽到怀里。
或许是情愫无法安放,也或许是一直无人可分担的痛苦在这一刻突然有了依靠,常安手臂随之主动缠上周勀的肩,往他怀里埋得更深。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从我妈妈离开,到他把我送去伦敦,再到外婆去世……我心里清楚自己不该怨他,他是我父亲,就算他犯了弥天大错,他也是我父亲,可是有时候又做不到,经常想,妈妈因为他的背叛离开人世,他转身就把瑛姨和佳卉接了回来,包括外婆去世他都没有露下脸,为什么,他是铁石心肠吗?”
“但是你又觉得恨他的时候自己很痛苦。”
“对,一边恨,一边自己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明明是最亲的亲人,情绪在这时候就变得极端脆弱矛盾,无法憎怨,又无法亲近,唯一能做的便是“懦弱”式的逃避,远离,想要借此来自欺欺人地忽略这层关系,可是怎么忽略得了呢?血溶于水,血脉相连,最后剩给她的便是这种禁锢般的痛苦。
这么多年了,她摆脱不了,又走不出去,最后全都变成心里的酸楚和孤独。
这些周勀都懂,正因为懂,他才觉得更加心疼。
“好了,好了…”他摸着常安的头把人裹得更紧,常安埋于他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和滚热,肩膀开始慢慢抖。
周勀绷紧下颌,也不再哄,只是垂头一点点吻着她的头顶和耳根,直至怀里的哭声终于漏出来,他才用双掌捧住常安的脸让她抬头,目光直视,一个泪眼朦胧,一个心疼万分。
“明天上午我把时间空出来,陪你一起去医院,不哭了,嗯?”声音低柔无比,混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入春了,万物开始苏醒……
常安心里揪揪得疼,却是泪中绽放一丝笑,“周勀,谢谢你!”
周勀勾唇,“谢我?谢我什么?”
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出现;
谢你在我最孤独的时候陪伴;
也谢你在我最脆弱的时候给予拥抱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