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清风,稀疏的星星钉在夜幕,雨后的风携卷着草木清新,拂过鼻尖带着丝丝凉意,冲淡了些夏日的燥热。
草丛中有窸窣的虫鸣,许今禾躺在藤椅上,手里握着个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
嘴里无意识地哼着调子,找不到词,随便乱哼,目光却在放空,她发呆好一会了。
三天了。
她突然出现在这里,已经三天了,直到现在,她也没想明白,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以及,她是谁。
雨是傍晚停的,雷阵雨来得快去走快,雨一停,许今禾就搬了椅子出来,天色越来越沉,她没有回屋的意思。
在外头晒月亮,顺便思考人生。
这几天,一圈圈问题围绕着她,宛如脐带绕颈,让她窒息。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
她抬手,虚虚地挡在脸上,月光从指缝漏出来,洒在脸上,她懒散地眯着眼睛看。
手指细白,她翻转手掌,虎口处有颗小小的黑点,这是最神奇的地方。
这具身体跟她很契合,连这个小痣的位置都一样,只是身量比她更瘦小一点。
但也不是完全一样,这具身体更健康,她能感觉到有节奏的脉搏,心脏处暖暖的热意,无不散发着勃勃的生命力。
还有一个对许今禾来说致命的不同,她尝试过说话,但这具身体的原主,应当是个寡言的人,发音时嗓子干涩,仿佛扯动声带要格外用力。
并且,她没办法连贯的说出一句话,是个小结巴。
难受,非常难受。
她本来由于身体原因,不能做一些常人看来很正常的活动,少了许多趣味,于是她便给自己找乐子,说话算是一项,不累又舒缓心情的法子。
现在无奈嘴皮子不利索,憋得她很痛苦。
这无异于给一个话痨,施了个禁言术。
除此之外,这具身体就像是营养不良的她本人。
刚来这的第一天,许今禾是半夜被肚子疼醒的,腹中绞痛,胃里也酸得发苦,太阳穴疼得一跳一跳,后脑勺嗡嗡作响,她就这样从床上下来,趿上拖鞋,踉跄地往卫生间跑。
钻心的疼痛,甚至让她来不及分辨这陌生的环境,瘫坐在马桶上,许今禾才分出精力,观察她是在哪。
上一秒耳边是外婆在哭喊着叫她名字,她还没有看一眼邻居姐姐,便眼前一黑,只觉整个人都轻盈起来。
下一秒就疼醒过来,肚子里翻江倒海,下床时许今禾还记得要穿上脱鞋,不能赤脚踩在地上,她那副脆弱的身板,经不起一点病。
阵痛过去,许今禾腾出点注意力,把房间的灯打开,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房间的结构很简单,二十平的卧室,带一个小卫生间。
两张床两张桌子和一个衣柜,按理说家具不多,房间应该整齐利落些,可是却让人觉得沉闷又凌乱,其中一张床上没有被子,床单还铺着,留一个枕头。
那张床对应的桌子,也收拾干净,除了贴在桌面的贴画,还有个空的笔筒。
这个房间看着像是宿舍,其中一个人搬走了,还剩下这具身体的原主,而现在原主也走了,许今禾来了。
害怕是有的,但死过一回,她多少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打量了一圈房子,没有继续睡觉的想法,她想开门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房门有个插销,从里面扣住,上面还上了把锁,看着锁孔陷入沉思,她不知道钥匙在哪。
门彻底被双保险反锁住,许今禾肚子还一阵一阵抽痛,她出不去,一趟一趟往卫生间跑。
她怀疑,神仙飞升之前,肚子都没有她现在干净。
不仅下泄,她还上吐,最后吐得几乎是水,她不知道这具身体睡前吃了什么,胃里都吐无可吐,还是烧得发慌。
坐在马桶上,许今禾屏息凝神,尝试与自己对话。
她的灵魂突然过来,也不知道把原主挤到哪里去,她看过的小说很多,各种套路一清二楚,这种情况,在修仙里叫夺舍,在灵异里叫死而复生,在动漫里叫异世界。
在她这里,叫天选之子。
既然来了,必然是肩负着她的使命,许今禾知道,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等她出去,一定会珍惜重活一次的机会,做大做强。
所以,初来乍到,她其实并不算太慌,死亡和肚子疼,已经占了她太多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