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皱眉道:“沈晏如你什么意思?”
沈晏如一笑,“能把先帝年间名扬四海的扶摇书斋,经营成如今这般人人唾弃的处境,恐怕只有你沈黎才有的功绩吧。”
那是在原主记忆里一段不堪的往事,黎小娘母子二人欺原主懦弱,嫁祸丑事在原主身上,并以封口的形式逼她找生母娘家取来学堂的掌权。
却不想短短数年里,学堂每逢春闱不仅难出才子,更因沈黎横行霸道频频闹出丑事。如今再谈扶摇书斋,不会再有人说桃李满天下,只会说蠢材满沈淌。
事到如今,沈父已然意识到今日所作所为的不妥。虽是来不及再去好好置办这场冲喜的大婚,但眼下唯有允诺了沈晏如所求。
最终吉时到,沈晏如上轿的间隙,沈父还在那红头盖一侧低语嘱咐,盼着她能在尚书大人面前为其美言几句,助自己的官途锦上添花。
彼时沈晏如暗自冷笑,能把女儿送去为危在旦夕之人冲喜的父亲,值得她去相帮吗?何况,她又能在那病秧子身边熬多久呢?
黄昏欲晚,沈晏如从喜轿而下入了尚书府。由于视野受限于红盖头,她被人搀扶至正堂时,未能眼见着此番是何等情形。
一众嘈杂声里,沈晏如勉强探听得,她那快病死的夫君并未现身同她拜堂成亲。
忽有一刺喇的嗓音插入其中,举众哗然。
“我等奉王爷之命,为谢公子送来贺礼。听闻谢公子病重无法行大婚之礼,王爷体恤沈家小姐,特令我送来公鸡,以鸡代婿,成人之美。”
沈晏如闻言只觉荒谬无比。
今日这场以鸡代婿的戏,恐怕是冲着羞辱而来。
但她既不能说,也不能动。
她从原主记忆搜寻到的只言片语里得知,这王府是尚书府在党争中与之对立的权贵,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已不是她凭小聪明三言两语就能解决。
虽是未能眼见,但身处在这剑拔弩张的嚣然气势里,沈晏如只觉自己似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甚至无人在意她的难堪处境。
扑腾的鸡鸣里,她被强行塞握住了与公鸡相连的绥带。
在她以为要被侍卫逼着与公鸡拜堂的那一刻,转眼垂下的双眸中,出现了一双干净修长的手。
那双手,顺着她的指节滑入她的指缝,十指紧扣。
想是这般想,谢让眼角余光却抑制不住地往她那里瞟。
小生又在为她剥着葡萄,每每她吃完净手时,小生的手指都会隔着湿帕与她短短交缠,怕不是故意的;
小生的眼神很是不纯,那模样瞧着怯缩,像是被人欺负过,怕不是欲擒故纵,明知她心善来博得她的同情;
小生伏跪在她身侧,看着姿态卑微,将自己身躯放在她的脚边任其吩咐,怕不是想要趁机贴近她,窃得温软。
但见小生微微蹭起身,捏着湿帕欲为她遮掩擦拭唇角旁的葡萄汁液时,谢让蓦地握住了沈晏如细白的手腕。
沈晏如先是被自己腕处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待察觉是为谢让时,她当即便要抽出。
他眸中浮冰点点,向来锋利的眉眼低垂着,语调异常低软,更像是在乞求。
“颜娘子,轮到在下侍奉你了。”
第63章品尝
重重鲛绡落下,灯火流溢,明晃晃的光色落进他漆黑的眼眸里。
沈晏如略有失神地看着他,那噙着霜雪的瞳仁此刻褪去了一层冷意,道出的嗓音也是温温的,低声柔软得不像话。可她看着这张冷厉的脸,总是想起夜雨摧残时,他含着炙热欲望无限度的索取,一遍遍吻过她的身处每寸,单是想着,她便觉周身虚软。
这一失神的间隙,谢让捻着干净的绢帕,为她细心擦拭着唇角的葡萄汁液。
他的面容凑得很近,动作温柔又小心,他捻帕微微触碰的力道很轻,犹如一片落过的雪,转瞬消失无痕,全然不似从前对她的强占与不容拒绝。
他这又是在演哪一出?
沈晏如仓皇地偏过了头,他收回的指节不偏不倚地掠过了她的唇畔,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浅浅地划过,摩挲得她很痒。
刘员外哆嗦着声,“小,小的有眼无珠,不不不知……冒犯了大人您的……的……夫人。”自沈晏如从晋王府晚宴上出了名,扶摇书斋一改从前衰颓,招收了不少学子,甚至是许多官宦世家的女眷。
这其间也有不少谢让的母亲秦氏助力。
秦氏与晋王妃出阁前便是好友,晚宴一事后,秦氏听闻晋王妃对沈晏如的嘉许,加之谢让于其中斡旋,凭着秦氏在京城名门积攒的人脉,学子招收并不成问题。
而对于秦氏明里暗里地向沈晏如与谢让二人表示想要抱孙子一事,谢让是这般回答的。
“纵是我与夫人感情要好,但孩子一事却急不得。大夫说,我这身体还需要多加调养,暂且不宜生育。否则连累孩子一出世便像我这般,便不好了。”
此后秦氏未再多问,见谢让与沈晏如二人夫妻间“如胶似漆”,心头想着抱孙子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渐渐的,秦氏待这位儿子既喜欢、其本身又有实干的儿媳态度好了不少,素日无事时亦会对沈晏如嘘寒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