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谢时鸢才拖着发僵发冷的身子往回走。
越走,他的神色越冷硬,也越深不见底。怎么不会后悔呢?宋忱不知道回宋家要面对什么,他会让他知道这是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晚间秋风裹挟着萧瑟的冷意,肃肃划过谢时鸢的眼尾,一点湿润散在空中,无人知晓。
*
回宋府的事宋忱还没来得及和任何人说,夜深人静,只有几个看守的小厮。点点星光映在宋忱眼中,他望着宋府,意味不明。
这即使他熟悉的地方,又和从前有所不同。
先前因为记忆缺失,他始终没明白谢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直到经历了那一梦,方才恍然大悟。
前世种种阴差阳错,数人不得善终,留下浪涛似的遗憾悲愤。
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改变了,没有了太后,谢家人都活着,宋家也好好的。
这是最好的结果,这一世,二哥不会死……
宋忱吐了口浊气,眉眼清明,缓缓踏入房间。
宋府的下人们今日发现了一件大事,惊得他们瞠目结舌。
听说最先知道的是花匠,他像往常一样去了三公子的院落,用家伙修剪完花草,插了些花想拿进里屋更换。
三公子走后屋子就空出来没人住,花匠习惯了没人管束的闲散,进去时打着呵欠,睡眼惺忪,谁知却冷不丁瞧见个人。
那人背对他躺在摇椅里,从藤木的空隙中露出一点白色的衣角,花匠看着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他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拿了本书静静看着,听见有人来也没有过问。
花匠还以为是哪里的奴仆偷跑了进来,当下横起眼睛,大步走上去。他伸出手先揪对方的领子,忽地,那人正好回头,和他对上了眼。
瞧见一张想不到,花匠呆若木鸡。
直到三公子询问,他才缓过神来,挠挠头,赶忙认错,问对方什么时候回来的,要待几天。
三公子身边的小厮走了进来,洋洋得意:“不走了,公子已经和离,恢复自由身了!”
花匠目瞪口呆,手里的花束也掉在了地上,纵然心中有万般疑惑,他不敢多问,匆匆退了下来。
这事不到一日就传遍了整个宋府。
如果说是男子相婚,在大雍尚且算合乎礼仪,那夫夫相离,就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
不为别的,但凡是做过梓君的人,不可能再嫁出去,更没有女子会垂眼半分。这一和离,只能和青灯古佛相伴,孤独终老了。
没有哪位梓君会想着离开夫家,大雍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所有人都不理解宋忱的想法,觉得他肯定是得失心疯了。
可宋忱只是在一众质疑的目光中,十分平和地走进二哥的院子。
宋萱已经很久没去商行了,商行生意稳固,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需要他。他这些日子闲着无事,喜欢闷在屋子里酿梨花酒喝。
从前总有人称赞他,说他是全能的天才,宋萱长这么大,说实话也没怎么受过挫。他在商界叱咤风云,可谓人生得意。
可宋萱到现在突然明白,一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想什么就有什么,无所不能。
宋萱倒了杯酒出来。
梨花酒闻起来清冽,花瓣在浮头打着璇,宋忱喝了一口,那酒精度不高,喝着像果浆。宋萱不喜欢把自己弄得醉醺醺的,即便真的失意,也风雅体面。
所以宋忱前世一直没看出来,子车姐姐和自己做夫妻的那些年,二哥是多么纠结,多么无奈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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