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忱嘶哑道:“谢时鸢是因为得罪了太后,被罚跪到昏迷的。”他想起那一堆沾满血的荆条,心里疼痛得厉害,嘴唇又白了一个度,“他被强迫跪在荆条上,膝盖上的伤深可见骨,观雪哥说他是失血过多昏迷的。”
兰楚尧一听,眼神危险得眯起来,双手慢慢握起来,神情难辨。
宋忱鼻子一酸,眼中溢满了水光:“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太后为什么罚他,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查一查。”
谢时鸢不是假装站在太后那边了吗,她为什么突然对谢时鸢不满,还下这么重的手?宋忱咬着牙关,难以自持。其实想知道事情的经过也很简单,等谢时鸢醒来问他就好了。
但……宋忱把头埋进衣领,整个人散发着深深的丧气。是太后,又是太后,那是他表姑母啊,他平日里受了太后那么多恩惠,随便一个人过来,都会以为他是站在太后那边的。
问谢时鸢?知道了又怎么样,他在谢时鸢面前,该以什么样的颜面去关心他?
什么颜面都像是惺惺作态,谢时鸢说不定看见他只有憎恶。
他刚才连待在谢时鸢身边都不敢,宋忱捻着衣衫下摆不知所措,浓重的愧疚感如洪流一般逆流而上,难以摆脱。
除了兰楚尧,也没有人能帮他了。
兰楚尧盯着他看了很久,宋忱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可以。”兰楚尧平静道。
宋忱长长舒了口气,微微弯腰:“谢谢你。”
屋里安静了片刻,两个人各有所思,一时都没有说话。宋忱没急着回去,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发了小会儿呆。
兰楚尧漫不经意收着墨笔,视线透过窗户落在远方,猝不及防道:“能问你个问题吗?”
宋忱心绪被拉回来,还有些恍惚:“什么?”
“依我所知,谢时鸢并不喜欢你,而你在成婚之前更是连他的面都没见过,想必你对他也没有什么忠贞不渝的感情。可无论是这回谢时鸢受伤,还是你帮我劝说宋萱,无不表现出你对他的在乎,我只想问,为何你如此在意他?”兰楚尧十分困惑。
宋忱静了静。
兰楚尧始终看着他。
“……我,我不能告诉你。”宋忱道。
得了这个回答,兰楚尧面上闪过什么,忽地垂下眼帘,思虑着那异样的感觉。不过他到底是个知趣的人,脑子一热问了这话,回过神后就不会再刨根问底了。
兰楚尧摆摆手,不在意的样子:“罢了,你们夫妻间的事情,我操心个什么劲儿。”
他走过来,温声道:“还要回去吗?更深露重,你如今这样子,再折腾一遭指不定又要大病一场,今夜在这住吧,我让人查了消息明天正好送过来。侯府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和谢时鸢说一声便可。”
宋忱有些犹疑,他没有在外面留过宿,但这里离侯府很远,他现在的确没有精力再跑一趟。况且他也不知道回去后该干什么。
想了想,宋忱也想早点知道宫里发生的事,便顺了他的意:“那我就留下吧,打扰你了。”
兰楚尧失笑:“有什么打不打扰的,以后跟我不用客气。”
他轻轻一抬手熄灭了桌上的烛火,引着宋忱大步流星走出去:“走吧,先带你去休息,上次来这儿时你没能好好参观一下,明日休息好了可以多逛逛,我楼里好东西不少,你住过一天就不想回去了。”
兰楚尧平日里没那么多话,这回估计是察觉他心神不宁,试图让他心情好一点呢,宋忱嘴角提起个浅浅的弧度,乖乖随他往纵深处走去。
到房间后,兰楚尧叮嘱了他几句,确保他能照顾好自己就离开了。
熄了灯,不知是不是认床,宋忱一直半梦半醒,沉寂的暗夜在梦里的纷乱中一点一点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