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办成什么事情,无论是人事方面,政策制定方面,还是资金方面,都需要慎重考虑,从长计议。而且,无论方刚面面,都是绕不过县委,绕不过县委书记个点。
现在政治大环境就是这样,想做成事的,要涉及到的地方都是一按几头翘,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全盘考虑通透,方方面面应对周全,那就是一个万事皆休,痴心妄想。
马志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H县委书记张立仁沟通沟通,张书记也是人嘛,也希望能够进步,求同存异,共谋发展,才是政治正确,才是政治智慧。
心中有了主意,马志华放松了下来,抬起茶杯喝了一口,摸出烟来点燃,思绪发散开去,一阵出神。
秘书进来给马志华添茶水,看到县长在思考,轻手轻脚地走出马志华的办公室,轻轻把门带上。
秘书周三喜是马志华自己挑选的,原本是狗场镇中心校的语文老师。狗场镇就是原来的狗场乡,后来开展小城镇建设的时候改成了狗场镇。
周三喜家是L县的,从农村考进了省师范学校中文系,毕业分配到南明县狗场镇中心校教初中语文。
年轻人谁都有理想和追求,刻苦勤奋本来就是农村孩子的作风,加上出众的外貌和成绩,在学校周三喜还算是个风云人物,经常在省内外的一些刊物和报纸上发表文章,所以对自己的未来是有期许的。但是,现实往往不随人愿,很快就给了周三喜重重的一击,毕业分配被分到国家级平困县不说,还下到了狗场镇这么一个两条街的穷乡僻壤。
都说是庙小鬼神多,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在中心校,自视颇高的周三喜和别人格格不入,人际关系处理不好,硬生生被现实夹磨了一番,教育了一回。先进,评优没有份,出差,进修没有份,脸住的宿舍都是靠近厕所的一间破烂单间。
过了这么快三年,心灰意冷的周三喜才明白了现实的残酷和苍凉,终于学会紧闭嘴巴,奉行百战百胜不如一忍万言万当不如一默,踏踏实实地混吃等死。不过,好在还是坚持给报刊杂志写文章换取稿费,要不从来就没有正常发放过的那点工资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就算这点稿费,都被其他心眼小的势利老师们眼红,孤立他。就
学校唯一对他好点的,就是语文教研室的组长,同姓的老大姐周晓红周老师,今年才提的副校长。心性善良的周老师总让周三喜想起当年出门打工挣钱供自己上学的大姐和二姐,对自己都是那么好。三天两头的,周晓红老师就连拉带拽的把他喊道家里改善生活。
周老师的丈夫许骘良也是个善良敦厚的人,早先家里也算是书香门第,可惜落败了。后来解放后,许家把剩下的几间县城和镇上的商铺交给国家,一家人顺利了成了供销社的职员,拿起了工资吃饭。
许骘良的父亲许老爷子当年因为捐献家产给国家红了一把,当了县政协的委员。可惜后来被打倒,戴着高帽子,脖子上用铁丝挂着二十多斤重的资本家铁牌子,被造反派活活打倒在台子上,惨死在批判会中。
周三喜和虽然是供销社的一个普通职工但是念过很多书的许骘良很谈得来,再加上都喜欢书法和下围棋,关系更加亲密。而能够给马县长当上秘书,就是在马县长会岳父家过节的时候恰逢其会,幸运地被马县长看重。原因嘛一是周老师夫妇的介绍和推荐,二来是在不晓得是县长只认为不过是周家女婿的情况下的一番交谈和手淡一局,让马县长很欣赏。
入职个多月,马县长对周三喜也很满意。从岳父家那边看算得上是亲近的人,从学识修养来看足够,从文笔见识来说很好,嘴巴又紧,被现实打磨过但是又不失锐气,很好。
看看手表,周三喜站起来拿起烧开的水壶,轻轻推K县长办公室的门,轻手轻脚的走进去给马县长加水。
回过神的马志华看着加水的周三喜道:三喜,等下去亲自跑县委一趟,和张书记的秘书沟通一下,看张书记什么时间有空,我去汇报工作。
周三喜麻利地完成手上的事情,干脆的答应道:好的,县长!我这就去!
看着秘书走到门口,转身退出门去,松松的带上门,马志华满意地暗自点头,这个人,很不错,堪用。
县长办公室的窗户,正对着小花园的一从冬青树。
高傲的冬青树已经被雪花覆盖了叶子,深绿色和白雪互相纠缠着,在寒风中厮杀着,都想显露自己的颜色,不愿意被对方驯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