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河面容紧绷,眼底却透着丝丝温柔之色,粗粝手指缠绕着一缕黑发,“义父乃是朝中难得的正义之士,若非有他扶助,当年大军在边关征战时,怕是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肯定没法像现在一般,大获全胜。”
女人的心思要比男子细密些,脑子也转的快,只听着寥寥数语,她就已经确定了谭正在楚清河心中的地位,这人怕是十分尊敬那位兵部尚书,自己也势必要赔着小心,万万不能在长辈面前失了礼数。
猜出小媳妇的想法,他道,“义父性情方正,但后宅中的女眷却并非如此,如果真有不顺心的,便直接带着莲生回来,不必为难自己。”
薛素微微颔首,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谭正跟楚清河明显关系不浅,在朝中互利互助。
但要是她跟谭夫人以及谭小姐生出龃龉,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只要枕头风吹得好,想要改变一个男人的想法,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京城的天要比泾阳冷些,今日正好飘着零星雪花,等马车到谭府门前时,楚清河率先跳下马,之后又分别将车里的两名女眷扶下来。
谭府守门的小厮都是家生子,哪里会认不出声名赫赫的辅国将军?
赶忙将三人迎进了府里,小厮满脸堆笑道:
“将军,大人在正堂中等您呢。”
轻轻点头,楚清河熟门熟路转过弯,拉着薛素的腕子,低声道,“穿过这条长廊就是正堂了,待会拜见过义父,你们就得跟着义母去后院。”
说话时,男人眼中带着一丝担忧。
莲生扫见叔叔的神情,还以为他怕婶婶丢了将军府的脸面,毕竟她们二人刚从村里出来,还是头一回踏足这种贵地。
比起朴实无华的将军府,谭府看上去更像是江南水乡的园林,一砖一石一草一木,处处都透着一股雅致的意味。
迈过正堂的门槛,薛素一眼便看见了坐在主位上的一对夫妻。
谭正约莫四十上下,身形清瘦,面容虽然普通,却带着几分儒雅,而旁边的谭夫人,五官十分秀丽,看着薛素的眼神中透着丝丝温和。
除了这二位之外,边上还站了一男一女。
男子二十出头,年岁比楚清河略微小些,应该是谭府的公子谭必行,另外那个穿了一身淡青色衣裙的女人,除了谭元清外,不做他想。
谭正面色涨红,蹭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两手按着楚清河的肩膀,佯怒道,“清河,两年前你不声不响地离开京城,居然还瞒着义父,你是不是要跟义父也划清界限?”
听到这微微颤抖的声音,楚清河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愧疚,哑声解释:
“当时我受伤极重,留在京城也没有任何用处,还不如回到老家,也省的被那些烦心事唠扰。”
谭必行跟他爹一样,是个聪明人,知道当时京城的形势十分不利,楚清河身为辅国将军,手下几十万大军,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暂避锋芒也是好事。
他身受重伤,再也不能上战场的消息甫一传出,那些心思恶毒的小人纷纷拍手称快,全然忘了大虞河山是谁守住的。
“回来就好,事情总会有转机,无需理会那些跳梁小丑。”
谭正城府不浅,即便一开始情绪有些波动,很快也恢复正常。
眼神落在薛素跟莲生身上,他问,“听说你在老家娶了妻?”
“正是。”楚清河神情自如的握着薛素的手腕,后者红唇勾起一丝粲笑,盈盈冲着谭正夫妻福了福身子,举止大方进退有礼,夫妻二人站在一起,委实相配的很。
“我夫人姓薛,单名一个素字,那个是我侄女,叫莲生,好不容易回京一趟,一并带过来给义父义母瞧瞧。”
男人之间有谈不完的朝政,后宅女眷也不好插手,索性便移步到偏厅中。
走在路上,谭元清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薛素那张脸,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村妇竟然会生的如此美貌,简直比那位京城第一美人还要艳丽三分。
她本来就存了攀比的心思,眼下被一个自己看不起的女人生生踩在脚下,她心头一滞,好像一团棉花塞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的甭提有多难受了。
到底也是高门大户的嫡女,不到片刻,谭元清调整好心态,面上带着浅笑,一举一动十分妥帖,对待薛素的态度也非常亲热,完全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