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要杀永安公主?”
在王燃犀似疯似癫的供述中,李楹终于慢慢厘清了三十年前那桩血案的源始。
王燃犀,出身太原王氏,是大周五姓七望之一,自小就心高气傲,争强好胜,她早早就立誓,一定要嫁一个全天下最好的夫婿,她的夫婿,要容貌好,才情佳,性情温柔,翁姑良善,也要出身高贵,家财万贯,前途无量,最重要的,是要对她一心一意,一辈子只娶她一个妻子,让她不需与低贱侍妾争风吃醋。
若换做旁人,恐怕就要被嗤笑痴心妄想了,但王燃犀是谁,太原王氏嫡女,而这个夫婿,还真被她找到了。
那便是她的表兄,出身荥阳郑氏的郑筠。
郑筠的母亲是她的姨母,他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符合王燃犀的所有要求,王燃犀认定,郑筠就是那个她理想中的夫婿,于是常寻求机会,与郑筠接触,女子为了佳婿,使些小小心机,并没有妨害到他人,这也无可厚非,郑筠与王燃犀于是感情日笃,两人盟山誓海,私定了终身。
如果故事停留在这里,那便是世间又多了一对门当户对的年轻佳偶,丈夫温文尔雅,满腹才华,妻子貌美机灵,长袖善舞,在家族的庇荫下,他们的人生之路会无比顺遂美满,但可惜,世事往往不如人愿。
郑筠的姑母,当朝皇后郑氏,为了向皇帝讨好争宠,居然鼓唇弄舌,极力在皇帝面前夸奖郑筠种种好处,意图想让郑筠做永安公主的驸马,而皇帝召见了几回郑筠,也对他的人品性情颇为满意,于是便下诏,召郑筠为驸马。
郑筠接到旨意的时候,简直是晴天霹雳,他万万没想到,皇帝几次召见考察,竟然是为了给永安公主挑驸马,可笑他那时还以为皇帝是为了授他官职,还尽力表现,没想到是弄巧成拙。
可是圣旨已下,他还能抗旨不成?
王燃犀不能接受,她大哭大闹:“你说你不知圣人召见你是为了择婿,这谁能相信?”
郑筠赌咒发誓:“我真的不知,皇后也从未告诉我,若我知晓,我定会藏巧守拙,而不会雀屏中选。”
王燃犀冷笑:“你做了亏心事,当然会这般说!你这负心薄幸之徒,是我有眼无珠,看错你了!”
郑筠大急:“若我真的负心薄幸,当叫我死无全尸、家破人亡!”
这般毒誓之下,王燃犀这才渐渐歇了啼哭,她依偎在郑筠怀中,满是对未来的迷惘,还有对李楹的恨意。
如果……如果这世上,没有永安公主,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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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楹听到此处,已是茫然无措,她想起了有一日,阿耶让她躲在珠帘后面,看着庭下温润少年出口成章,对答如流,她知道,这是阿耶想为她选的夫婿,阿耶怕她不满意,所以特地让她躲于帘后观看。
待少年走后,阿耶拨开珠帘,笑着问道:“明月珠,这郑筠,可否做你的驸马?”
她脸颊飞上红晕,低着头,小声道:“阿耶选的,那定然是世上最好的郎君。”
她向来信任阿耶阿娘,更何况,郑筠的长相、家世与才情,的确无可挑剔,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阿娘倒是有些担心,她与郑皇后向来不睦,她担心郑筠对她不好,阿耶和她解释:“灵晔,这些年,我力推新政,早已将天下世家都得罪完了,这皇权与世家的争斗,总有一日,要分出个胜负,若我胜了,在我的庇佑之下,郑家不敢对明月珠不好,若我败了,那明月珠身为郑筠的发妻,郑筠人品端正,郑家也是颇重颜面的世家大族,明月珠的下半生,也能平平安安,不至于受我牵累。”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阿耶为她思虑良多,这才千挑万选,选了郑筠。
但阿耶千算万算,都没算到郑筠已心有所属,且早已和王燃犀私定了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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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狱房内,审讯还在继续,崔珣道:“就算郑筠做了驸马,起因也是郑皇后私心作祟,和公主有什么关系?你与郑筠姻缘未成,另觅其他良人嫁了便是,何故要杀了公主?”
“我本没想杀她的!”王燃犀又哭又笑:“我是太原王氏女,就算没有郑筠那么好的夫婿,我也不愁嫁人,我争不过公主,我只能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