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头转了好几个念头,许梁陪着笑道:“让府台大人见笑了,邢中山捕快出身,不知礼数,哪里懂得行军练兵之道。”
洪承畴听了,笑吟吟地看着许梁,意味深长。
许梁生怕再聊下去,这洪承畴又要挖什么坑给自己,连忙止住话题,郑重地拱手问道:“天色已晚,大人劳累一天了,也当早些歇息,下官不便久扰,不知府台大人这么急着召见下官,有什么要紧事?”
“呵呵,你呀!”洪承畴见许梁再次提起,便也不好再扯东扯西,好笑地指点几下许梁,收起笑容,正色说道:“想必你也看见了,三边总督武大人已经到了平凉府。”
许梁点头。
“总督大人公务繁忙,轻易不会到平凉来,”洪知府接着说道,“此次武总督大张旗鼓,架临平凉,原本是为了一桩旧案。嗯,西北楼家堡,许大人可曾听说过?”
“西北楼家,声名赫赫,下官自然是知道的。”许梁道,内心在想,难道这武总督要对楼家堡不利?果真如此的话,那倒替自己好好教训教训那讨厌的楼家大公子楼船了,真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不错,正是楼家。”洪知府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幽幽说道:“楼家当代家主,楼得禄半个月前向总督大人报告说,发现了魏忠贤后人的踪迹!”
“啊?”许梁大惊。
洪知府看一眼许梁,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道:“乍听得这事,连本官也吓了一跳。魏忠贤案,圣上早有圣裁,定的是诛九族的大罪。原本朝庭以为魏忠贤一脉早已伏法死绝,想不到楼家居然翻出来个魏氏后人!总督大人不敢大意,立即报告朝庭,眼下圣上已命武总督全力追捕魏氏后人。此次召许梁你过来,正是要你带兵随总督大人一同出征!”
许梁已是惊得合不拢嘴。魏忠贤一案刚刚尘埃落定,连带着两百六十多朝庭官员落马陪葬,现在百官人心稍安,原本以为这一页总算翻过去了,从此大家伙收拾好行装,准备放下阉党的包袱,轻装上路,想不到时隔不久,居然又整出个魏氏后人来!这番追查,又不知道要牵扯出多少官员,多少麻烦事!这挨千刀的楼家!
等等,随总督大人带兵出征?追捕一个不知真假的魏氏后人,有朝庭的锦衣卫或者东厂出面就足够了,还要军队出征?
什么情况?
“大人,单单追捕一个魏氏后人,用得着这般兴师动众么?”许梁不由惊奇地问道。
洪承畴也感到有些烦燥,摆手解释道:“许梁你不知道,楼家报告的那魏氏后人,据说是魏公公的外孙女,已经改名换姓,好像叫什么李廷,又称四小姐,不知怎么的混进了陕西境内,聚集了上万流贼,眼下藏身于汉中府,凤翔府和巩昌府交界的马岭一带。这女子手下人多势众,非军队出面难以剿灭……”
咣当,许梁面前的茶杯翻倒,茶水倒了一桌子,沿着桌面流往地上。见洪知府惊奇地看过来,许梁手忙脚乱地道:“想不到,想不到此人居然如此胆大妄为……实在该杀!”
洪知府只当许梁是听到那四小姐兵马上万给吓的,也没在意。听了许梁的说法,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道:“朝庭听到的一切,都是楼家堡的一面之辞,真实情况如何,谁能说得清楚,哼哼,魏氏后人,嘿嘿……”
洪知府哼哼嘿嘿冷笑几声,省悟起许梁还在身边,尴尬地轻咳两声,摆手道:“这些事情,本官先与你说道说道,好叫你心里有数。明日总督大人当有安排。好了,你赶了许久的路,且回去歇息罢。”
许梁也怕在屋内呆久了,内心震惊中露出破绽,给鬼精鬼精的洪知府看出不妥,连忙告辞出来。
汇合了洪府门外的众侍卫,许梁也不打算去驿馆了,着人找了间上好的客栈先住下。乍听得这样惊人的消息,许梁得好生消化一番。
次日,许梁早早来到平凉知府衙,衙门前已停了一溜儿的马车,轿子。许梁以为自己已经挺早的了,想不到还有比自己更勤快的!
由一名总督府的亲兵引导着,许梁进了知府衙门大堂,一进去,许梁便愣了!
大堂案台后的位置是空着的,显然武总督并没有这么早到的意思。堂上已按品秩坐了两排红袍,蓝袍的文官和衣甲鲜亮的武将,在案台右首第一个空着的太师椅后边,并排昂首站着四名按刀的人,圆帽,褐服,皂靴!
那是东缉事厂的标准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