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杨玉安安静静,再没逼迫过几个孩子,只是整日整夜的被噩梦缠身,梦里她看见死不瞑目的大哥,满眼不舍和无奈的三弟,蜷缩着冰冷身体,孤零零离去的杨母,满身绝望、毫无眷念赴死的杨父。
他们的身影交错,不停的在梦里出现,怎么也挥之不去。
随后,她又看见村里人,扭曲着脸,狰狞的嘲笑着她,笑她没有儿子,笑她三个女出息了,也没法替她报仇。
各种声音在梦中交替的缠绕,那些人肆意的嘲笑,杨玉站在他们面前,发现那些面孔,和多年前对自己拳脚相加的面孔重合,他们满面狰狞和戏弄的朝她逼近,她喘息着气,疯狂的想要挥打,可是,身体却像被千斤重的石头压住,怎么也挣脱不开,无法逃离他们半步。
她无力的跌在原地,绝望又悲凉的嘶吼,那些嘲笑声还在继续,像钉子般刺痛耳膜,像锤子般击打头骨,让她越发的痛苦难耐,不得发出泣血般的呻吟,突然地上掉下几滴鲜血,那血模糊了她的双眼,让她看不清眼前影影绰绰的身影,到底是人还是鬼?
剧痛拉扯着她的神经,她不得用拳头疯狂的捶打自己的头颅,企图让那疼痛能缓减几分,然而,无论她怎么捶打,那钉入头骨的疼痛,仍无法减退半分,反而越来越痛,似乎要把她生生撕碎。
随着一声凄厉的大喊,她终于从梦中醒来,她大口的喘息着气,似乎还沉浸在痛苦,额上的汗不停的打湿两边的发,一滴一滴落在床上。
最近恶魔缠身越来越严重,几乎每天都会如此。
杨玉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久久的不能平息。
杨玉从没给孩子说过这些,总是默默的独自忍受着,她害怕孩子们说她是个疯子。
可是,随着情况的越来越糟,杨玉渐渐控制不住自己,她多数的时候是在夜里发作,但随着病情越来越严重,慢慢的,在白天,她也控制不住自己。
这天,她控制不住的对着空地,指手画脚的诅骂,一边笑骂,一边恶狠狠的瞪着前方,似乎前方有个万恶的敌人,让她痛恨般的想把它撕碎。
心心第一次看见妈妈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诅骂时,被吓住了,她正准备去问问妈妈,问她到底怎么了?
却被婳婳一把拉了过来,让她禁声。
把她拉到一旁后,她情绪复杂的对两姐妹道:“妈妈可能有幻想和幻听的情况,她能看到一些人和听到一些声音,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雅雅心疼道:“那怎么办?我们带她去看医生吧……”。
婳婳叹息道:“妈妈的性格要强,她怎么可能承认幻听?这要去看医生,她肯定不愿意,你们也知道,曾经村里人,都说她疯了,连张二发都说她疯了,所有人都不信她,”。
“妈妈最忌讳这点,她讨厌别人说她是疯子,要我们也这样认为,她肯定受不了,她现在不能受刺激,要不然情况更糟……”。
心心记得,妈妈以前总在她面前念叨:“那一年,所有人都说我疯了,说我是神经病,连你那傻子爹,也说我疯了,呵呵”
“他们嘲笑我,一副看我笑话的样子,等着我把你们丢下,再把家里的庄稼抢了,可是,我没疯,我没有丢下你们,也守护住了庄稼,他们没把我撵走,我熬了下来……”。
“我疯了嘛?呵呵,都说我疯了,没一个人信我……”。
从前,心心听的时候,恨死了那些造谣人,那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孤立和排斥,是要把人往死里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