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煜落水的事早通过太傅上报给皇帝和皇后。
天下着暴雨,又有风,水浪翻涌。搜救的人尚且难行,何况是落水的?便少有人存什么希望。
也只卫琅和谢涟咬紧了牙,死不松口,从水上、陆上一寸一寸的翻找。
卫琅在下游看到村子,便强征了十余村民来带路。
夜里忽然数千卫兵围村,皮靴践踏着路面,滚雷一样的声音。火把映着雨夜,将天都要烧透,着实扰民。除了来迎接的里正和村老,家家都把门闭得死紧。生怕招惹了什么祸端。
还是卫琅路过左家,左佳思从屋里望见,看他眼熟,才向她阿兄问了一句。他阿兄只说要人带路搜山,左佳思便想起当日阿狸丢在东山里,也是这样的阵仗。
虽觉着不会这么巧,但救人总是最要紧的。别看她是个女孩子,素日里却将东山当自家后院,此时比寻常男人更合用些。也就不顾避讳,换了蓑衣跟着跑出来了。
一个姑娘有这么大的胆子和急公好义的心,卫琅也十分感激,便让她跟在自己身边带路。
小姑娘确实靠谱,听卫琅描述,便知道他们是在哪里落水的。略一分析,就知道若被冲到岸上,会在什么地方,然后就带着来了。
在路上看到被人拦腰砸断的半条大鱼和半截钓线,卫琅绷了一整夜的脸有有些抽,已经揉着额头笑起来——这个人人,真是福大命大。
此刻看到烟囱里的白烟,简直都想立刻把司马煜揪过来暴打一通,别打晕了就行,留口气好让他知道知道疼。
就吩咐人立刻让太医跟上来,自己则跟着左佳思上前确认。
——他记得前夜司马煜跳船是脱了衣服。让太多人看到太子衣衫不整的模样,总归是不好的。
到了木屋前,卫琅敲了敲门。左佳思却已经趴在窗口。
她一眼就望见了阿狸,立刻叫到:“阿姊!”
司马煜敏锐,听到声音已经望过去。就见一个小姑娘正趴在窗边望着,跟他对上眼神,目光就呆住了,仿佛才发现屋里还有个人。随即那张脸从白到红,红得几乎要沸腾了。
然后小姑娘兔子一样一乍,立刻便逃了。
司马煜低头看了看……他就套了条裤子,半裸着。确实有碍观瞻。
然后又看到他怀里正抱着老婆,就嘿嘿笑起来。
再然后才迟钝的意识到——啊,这是在外面。他跟阿狸不是在度蜜月,是在落难。
阿狸也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眼神迷离,脸颊泛红,却十分准确的抬头在司马煜嘴唇上“啾”了一下,“早上好。”
司马煜:……他这算是被调戏了吗?
“早……上好。”
外间天色将明未明,空中已经泛白,山脊树荫间却还沉着黑。当窗便是横斜的枝桠,枝头有鸟在清叫。正是最让人犯困的时候。
阿狸此刻浑身都在疼,就翻了个身想再眯会儿。
司马煜便推了推她,“有人来了。把衣服穿好。”
阿狸还在半梦半醒间,“哦。”
然后就听到外边两下敲门声,卫琅的声音传进来,“可以进去吗?”
阿狸瞬间惊醒,跟司马煜一起吼,“不行!”“先别!”
卫琅:-__,-|||中气很足嘛你们。
到此刻,他才放下了全部心事。已经回头吩咐人送一身衣服过来,又分别差人去通知谢涟和谢太傅那边。
吩咐完了,便要向左佳思道谢,却瞧见左佳思正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红着脸,头上几乎有蒸汽冒出来,就觉得有些不妙“你……没看到吧?”
左佳思面薄,越发慌乱,“没!什么也没看到!”
卫琅就眯了眼睛,用眼角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早先没心思管旁的,还不觉得。此刻却不由就赞叹,这姑娘确实是少见的绝色。
送进东宫里去,难免要另起风波——卫琅算半个王家人,不管是从阿狸四叔那边论,还是单讲他和王琰的私交,他都不能让阿狸在司马煜那里吃亏。
他生性最放达,是个最不计较门第的。反正小姑娘这模样,他也算赚到了。
就说:“毕竟是为了帮我找人,若有哪里冒犯了小娘子,自然该有补偿。小娘子若不嫌弃……我在东山有别业一座,方塘半亩。每到春来,草木蔓发,石壁垂兰,清溪流泠,那景色是极好的。”
左佳思以为他要割爱相赠,才要说,“真没看见。何况那是我阿姊,不用你补偿。”就听卫琅满嘴乱跑,“我年方十七,容止正如姑娘所见。家世清白,品论中上,尚未娶妻,人也是极好的。正在为别业寻觅女主人,小娘子……”
左佳思不为所动,果断拦截,“我真没看见。”
卫琅便弯了眉眼,温雅微笑。正是时下最标准的翩翩美少年,其人如玉,合当掷果盈车。这还是他头一次放电被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