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秋只是沉默了一瞬,“还有的。”
很奇怪的一个习惯,但俞秋确实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将手放进兜里,很快摸出几块糖,“今天出门的时候顺手拿的。”
因为没开灯,他看不清江淮许脸上的表情。他听见江淮许轻声笑了下,温热的指尖从他掌心划过,有点痒。
江淮许说:“谢谢。”
“不用。”俞秋回他。
“晚安。”
俞秋说:“明天见。”
他关上门,自己一个人靠在门上待了会儿。没多久也听见江淮许门关上的声音。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松了口气。
洗完澡,俞秋躺在床上。他盯着天花板,感觉眼前似乎越来越模糊。熟悉的窒息感和茫然感袭来前,俞秋强迫自己闭上眼。他的心跳好像变快了很多,不知道是因为想到了江淮许还是因为发作的惊恐症。
不过好在他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没好一会儿就彻底缓了过来。
俞秋没有放在心上,上辈子心理医生也说可以断药,而且他也不再怕水,不再怕拿刀,不再怕陈国为了。
在重新回到梦里时,他想,他不是十七岁的俞秋。
*
俞秋清晰地记得高考后的第二天。
警报声和救护车的鸣笛在他耳边变得又远又长,俞秋真的挺倒霉的,上辈子这样的场景他就经历过三次,一次汪今,一次云时初,一次江淮许。
他从警察局做完笔录出来的时候江淮许还没从手术室里出来,他甚至没有时间回去换一件还算干净的衣服,白色衬衫上洇着的血红得刺眼,就匆忙打了去医院的车。出租车司机见他神色紧张,一边加快速度一边安慰他。
俞秋很想和他说声谢谢,但他实在没有心力应对了,只能不住地点头。
他赶到医院时,唐柔站在手术室门前,一句话也没说。齐醒和林嘉昀坐在医院长廊的座椅上,见到他,齐醒从座椅上起身,红着眼斥问他:“你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
林嘉昀在一旁拉齐醒,免得他做出过激的行为来。
但其实俞秋真的能理解,他们是江淮许的朋友,现在江淮许还在手术室里急救,如果是他他也会生气。
剩下的齐醒说了什么俞秋也听不清了,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腿好像使不上劲了,灌了铅似的,一步一步朝唐柔走去。
那时江声平还在从港城赶回来的路上,只有唐柔一个大人。所以她看起来很坚强,像是一棵挺拔的白杨树。
俞秋想说点什么,最后能说的也只有唐姨两个字了。
唐柔勉强笑着,拍拍他的手,“小秋不怕。”
俞秋却哭了,眼泪从眼眶里止不住地往下流,滑过下巴,砸在医院苍白的地板上。
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只能重复地说着对不起。
唐柔说:“不是小秋的错。”
可只有俞秋知道,是他的错,从头到尾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