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因此生意平平,刑部衙门的后巷更是空无一人,前后口子一览无余。
那位姓李的侍郎屏退下属,亲自在角门接待,带笑相迎:“王大人您来了,请。”
他和王玡天虽然官阶一样,但绝不会有人将他们相提并论。
王玡天亦习以为常,因为一系列的变故,甚至懒得再收敛锋芒,“收收嘴脸,这是去探监,又不是去吃酒席。”
“您说得是,咱们这地儿毕竟不吉利,晦气。”李侍郎顺着他的话说,完全没在意跟在对方身边的“老仆”。
张厌深安静地缀在后头,刑部狱下地牢的那一坡阶梯依然窄且陡,他腿脚却不如青壮年,只能扶着腻有青苔的石墙慢慢往下走。
前头的李侍郎恭维奉承了一路,终于提着心肝颤巍巍地开口:“……那个,陈统领确实一早就传了话,说王大人您要来,但那贺今行的状况难以控制,现在不一定醒着。”
王玡天挑眉道:“人昏着我见什么?水泼不行?”
李侍郎斟酌着说:“陈统领天对他动了两次刑,最后是昏死过去的,状况一直就不怎么好……”半点没提自己疏忽。
“下手这么狠?”王玡天想起傅景书的话,心道,难道陈林是要让贺今行死在狱里?可他接手也有三四天了,怎么没直接动手,在等什么?他脑子里转了一大圈念头,不动声色地接着说:“死了怎么办?”
“那没有,怎么可能让嫌犯死在定罪之前呢?”李侍郎连连摆手,邀功一般腆脸道:“下官专门拨了个狱医负责给他治伤,这口气绝对给他吊住咯。”
“这样啊,多亏你想得周到。”王玡天模棱两可地笑了笑。
李侍郎也笑,眼看到了贺今行那间牢房,连忙快走两步,掏出钥匙要去开门。
“等等。”王玡天把他喊回头,“你把钥匙给我,到地上去等,别让人来打扰。”
李侍郎犹豫一刻,选择把钥匙交出去,不忘叮嘱:“那您需要什么,到台阶那儿喊一声,我就下来。”
他离开得很干脆,“老仆”侧退给他让路,同时拱手作礼,他随意点点下巴就算应了。
待那不知是狼是狗的东西走远,张厌深垂下双手,抬头望向天顶。木头撑起的地块低矮阴暗,萦绕着潮湿的气息,就像上面镇有一座山,缓慢但不可违逆地朝底下的人压来。
极其庞大的重量让他心痛,几乎喘不过气来。
锁链晃动的声音将他拉回神,王玡天开了牢房的锁但没进去,正看着他,“你去吧,我在过道给你望风。”
“好。”张厌深跨过牢门,被锁在牢中的人囚衣污浊、披头散发地靠墙盘坐着,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
那是他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