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立许久的秦毓章终于有了反应,微微一笑道:“年轻人互相扶持,很好。但是也要明白,并非所有人所有时候都值得扶持,应该放弃的,利索放弃才是明智之举。”
贺今行只当不明其意,说:“相爷,陛下命这队禁军负责维护贵府今日的安危,在这期间您有权力调动他们,下官不予置喙。但要让禁军带走柳从心,下官却不敢苟同。”
“敢问相爷,柳从心可曾有对您不利,威胁到您的性命安全?”
没有得到回应,他也不惮于继续说:“柳从心随身携带刀具一类的武器,避开搜检,进入贵府,确是他的不对。但此事情有可原,下官也已如实陈情。就算相爷认为他有罪,应将案情递交顺天府,由顺天府或是五城兵马司调查提问,再行判断是否应该批捕。禁军本职负责皇宫治安,今日外调也只负责您的安危,不该越俎代庖。”
“所以我说,您的命令不合例律。如果强行,下官会上奏本参您与桓统领。”
通政司亦有纠察之责,但有御史台在,他们尚未发挥过这一职责。
他没有忘记是谁举荐他坐到这个位置上,但他仍然说,要参劾举荐他的秦相爷。
秦相爷本人却没有说起什么“提携之恩”,他并不在乎这些。只是负手一笑,道:“牙尖嘴利。”
“你若当真参我一本,难道就能无视柳从心,不参他一本?”
正其时,东廊方向传来一阵放大的脚步声。
“相爷!”钱书醒匆匆赶回,到秦毓章身边,凑上去似要耳语。
秦毓章侧耳去听,这短短的瞬间,另一侧的脖颈暴露出来。
距离他不过两步之遥的柳从心立刻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他可以暴起拧断他的脖子!
然而他一动,贺今行便发觉了,及时反手将他拦腰锢在原地,不让他有骤然发难的机会。
柳从心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几要暴怒。
贺今行与他暗中角力,片刻后,动了动唇:“抱歉。”
柳从心扭开视线,啐出一口血沫。
秦毓章已经听完汇报,回过头来。他见两人模样,便能猜到这瞬息之间大致发生了什么,亦不以为奇,依然对贺今行说:“我可以不计较你拿着这把刀,但是不能容忍你一直拿刀对着我。仕途不易,前程难挣,你且想好。”
贺今行一时默然。他很感激秦相爷的提拔与信任,并不愿意与其作对。但在许多事情上,包括今晚发生的这一切,要让他袖手旁观,也绝无可能。
他向对方叠掌作揖,而后立在原地,没有任何退让之意。
秦毓章不再多劝,抬臂一挥:“那就一起拿下吧。”
贺今行立刻反应过来,钱书醒一定带来了什么很重要的消息——他再联想到被忠义侯派出去的谢灵意,看来是林远山那边有结果了。且这结果不太妙。
贺今行脑海里闪过各种念头,眼下的情形,是顽抗还是配合?后面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