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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出在河工。修缮太平大坝,并在江水支流澜、乌、沉、湫四江上增修水坝,去岁预算是四百万两。但因今夏江北干旱,赤河水位过低,运石船走不了,不得不重新开挖河渠连通湫江与大运河,这条河渠不比赤水,走不了重船,只能再造五艘轻量货船。工部向户部索款十余次,累计花费六百万两,超支两百万两。拨款的批文抄本与账册细目在此。”
然后是第二份。
“其二出在赈济。广泉路遭了大规模的飓风,损失逾百万,户部下拨八十万两赈灾银,并调米粮物资万数。陛下仁慈,又减了广泉路今年三成赋税。再是江北干旱,稷州重明湖泛滥,合计下来,就多支出了一百六十万两。拨款的批文抄本与账册细目在此。”
“其三,江北行宫修建两年有余,本该在今春完工,但因受干旱影响,工期延误了四个月,其中一间大殿更是因干燥失火,不得不重修。其间多出各项人力、材料等等耗费,导致成本大大增加,超支了五十万两。拨款的批文抄本与账册细目在此。”
“再有各项额外支出,诸如宫里维修殿宇、修缮皇陵,京里疏浚官沟、拓宽御路,禁军购置连弩,林林总总合计超出预算五十万两。”
谢延卿声音干涩沙哑,费力说完,将所有凭据与账册合在一起,让顺喜拿走。
“一项项算下来,共计超支四百六十万两。亏空近三成。”
说罢叩首不起。
明德帝仔仔细细翻看所有拨款的批文和账册。
他看了多久,谢延卿便跪了多久。
从天色微明到朝阳高挂。
裴孟檀看着明德帝放下最后一本账册,出列躬身道:“陛下,谢大人上任不过月余,紧赶慢赶才赶在今日朝会前做完决算,耗费心力可想而知。还望陛下体恤。”
谢延卿仍旧跪拜着,一动不动。
明德帝错了错牙齿,将铜钱慢慢紧捏在手心,又慢慢放开,才向顺喜递了个眼神。
大总管赶忙下去将老人扶起来,低声道:“谢大人,陛下不怪你,起来吧。”
“谢陛下。”谢延卿再次撕声叩谢,才撑着地砖被顺喜拉起来。
他双脚麻木,站立不稳,旁侧的裴孟檀赶紧扶住另一边,好一会儿才彻底站住了。
明德帝闭了闭眼,再道:“我倒不知工部竟能如此花钱。去岁国库亏空一百万两时,我就说过,要朝官带头厉行节俭,朝廷办事也要以实惠为先。一个个当时应承得好听,没想到啊,转头就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
傅禹成立即出列跪下,高喊着磕头:“陛下,臣有罪。”
“河工水利一事,江北本就容易干旱,但若不及时修好水坝,来年又是如此,挖河渠造货船实属无奈。年中朝会是议过的,况且货船日后可以再用,运河渠也能收税。”
“至于其他,臣是想着明年就是陛下的四十正庆,一定要赶在万寿节之前将这些事情通通做完,好漂漂亮亮地庆贺陛下圣寿。所以无论是江北行宫,还是宫里殿宇以及皇城维建,一应都要的最好的匠人,最好的材料,最快速的方法。”
他硬着头皮道:“本想着超支能压在预算内,谁知人和了,却未逢天时,干旱加大火,工期延误,一项项累加起来,花费就居高不下。”
“这是臣思虑不周,是臣的失职,臣甘愿受罚,请陛下降罪!”
傅禹成垂着头颅,明德帝久久不发一言,他便不能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