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许她再踏出辰光殿半步,
“别逼我恨你。”
挣扎、哭泣都成了徒劳之后的白玉姬,放弃了一切动作,静静地看着殿外站着的颀长身影,慢慢地开口。
勾陈背对着白玉姬,一掌挥下,自此辰光殿成了禁地。
没有人能够进入辰光殿,除了勾陈自己。狐后依然存在,可没有狐族再见过狐后的面目。
恨吗?勾陈笑了笑,眯了眯眼睛,如同他曾在朝歌山上的时候一样,淡淡地想。只要她能留下,恨算什么?
最长久的,永远是时间。而他们,有的是时间。
在软禁白玉姬的漫长时光中,刚开始的第一个千年,勾陈依旧对她魂牵梦萦。他连处理政事的时候,都会想到那张似乎毫无生气的面容,他对她的爱,成了连自己有时也无法忍受的疯狂。
他触碰她冰凉的手指,将她圈在自己怀里取暖,却暖不热一颗决意离开的心。
而早在她最初想要离开,而他绝望地挽留她的时候,此恨,便已铸成。
之后的一千年,勾陈放弃了再踏足辰光殿。
只有不去想,不去看,或许心里才会略微好受一些。勾陈费尽心思,想证明白玉姬是不是还对他有一丁点儿爱意,他宠爱那个跟她的眼睛极像的人类女人,每夜都在人类女人的宫殿留宿,赐她封号为“白”,将她抬上了比狐后更富荣宠的地位——
辰光殿,依旧是永远的毫无生机。
就像是,里面从来不曾住过一个生命一样。
勾陈宠爱这个女人,却从来没有真正地碰过她。每当看到女人轻纱下的酮体,他就会想起那个星河璀璨的夜晚,少女洁白的小腿和晶亮的眼睛。
夜凉如水的时候,他还是会久久地望着辰光殿的方向。
又过了平静而绝望的一千年。
他从未哪怕有一刻,真正在心中放下了她。
这一场大张旗鼓的寿宴,是他终于……终于甘愿俯下身来的妥协。
人生难得一百年,妖生难得一千年。时光于他们而言只是数字,他却终于愿意放手。
勾陈知道白玉姬一直想要杀他,没有关系,他会成全她。因为这恨也是他亲手铸就,怨不得他人,若说要怨命,却又更无处排解。
寿宴上,白玉姬一定会用她精心磨砺的一根簪子刺入他的心脏。他死后,这青丘盛世,就会重新归回到白玉姬的手上,就会重新回归到涂山夫人一脉上。
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能给予白玉姬的补偿。
这是这么多年残酷命运折磨下来,他唯一甘心俯首向命运称臣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