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
域外心魔的阵地之中,氐土貉的指尖捏着一份密报,浑身魔气隐隐都透露着些不稳。在旁边服侍他的低等小魔更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氐土貉的指尖“啪”的一声亮出一簇火焰来,将那密报烧为了灰烬,才黑着脸,蒲扇般的手掌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忽然一撩披风,直接走出了自己的营帐。
心魔之中,多得是浪荡不羁的,也不乏粗豪之辈。唯独只有氐土貉,生得了一副玲珑心肠。
魔与人,与鬼,天生便是都不一样的。
先有了人,人死过之后便成了鬼。而魔虽为众生心中的恶念凝聚而生,原本却只有世间唯一一个天魔。其余的所有魔,都要拜服在天生天魔的脚下,这是血缘中带着的,生来便有的臣服。
所以,魔族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氐土貉不明白,心月狐危月燕她们,也不明白。
原本是绝无背叛可能的种族,凝聚在了一团,不过是想要在阴司搏出个活下去的空间来,却成了人鬼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这却是像是平白无妄的灾难——仅仅是因为“魔”这一个字儿,他们的生存就已经极为艰难。
好不容易出了个弃天,魔族中的天生天魔,又是个惊才绝艳智计多出的人物,氐土貉曾经以为,魔族的天下就要来了。
可数百年隐忍不发,一朝发难,血流漂橹赤地千里。眼见这江山,眼见这光明近在咫尺,却断绝于那几人之手。
“真是虚伪的可怕。”
本就是连自己也对光明热爱非凡,痛恨那污肮脏的黑暗之地的人,却偏要放下身段,帮那些人死后变成的鬼打这一仗。哪怕是身为人类,而不得不身陷永夜……明明眼睛中慢慢地都是对阳世间的渴望和怀念,却要用大义来束缚住自己。
真是苍白而又可笑的虚伪安慰。
只有魔是真性情,不藏着掖着,去你妈的黑夜,去你妈的贫瘠。老子就是要光明,就要大大方方敞敞亮亮的活着。是魔又如何?天道若是真的厌恶魔,又何必容许魔的存在?
天道无情,天道又有情,依旧为一切生灵都留有一线生机。
所以,连陷入无主之地的肮脏魂魄都有挣脱出来的机会,何况是他们……一整个魔族?
氐土貉的脚步声到了虚空裂缝旁边停下。
那人来了。
来……来就来罢,谁还能真的一辈子就怕了谁不成?
千年繁衍生息,杀了一万魔军,还有一万魔军。
独孤常磬守护她的人类,氐土貉也要为了魔族和魔君弃天拼命。
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沉默地迈过了虚空裂缝,脚下踩着的不再是坚硬而光滑如同什么金属一样的域外地面,而是黑色的散发着雾气和腐殖气息的,阴司的泥土。
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光球,可氐土貉知道,那不是光球,而是阴司十鬼合力设下的守护燕山城的屏障。如同一个球一样,将燕山城一整个儿保护了起来。除非覆盖在其上流光溢彩的光芒能够对光球造成什么破坏,不然,燕山城固若金汤,魔军攻不下燕山城,自然就不要想着燕山城之后的云中城乃至酆都和人类所在的阳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