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看着葛凌,一时有些怔忪,不明白葛凌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正好在我对面视线范围内的沐雨生和周冲,却是都脸色苍白的吓人。
尤其是周冲,他淡淡地看着我,脸色苍白,眼睛却又黑又深,让我猝不及防间跟他对视了一眼,就条件反射般地挪开了目光,将目光投在央坚嘉尔策美艳成熟的脸上。
央坚嘉尔策唇角带着风情万种的笑,拨了拨头发,仪态万方地说:“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想接着我们天蛟一族和藏道协会的势力去跟密宗抗衡……呵,恐怕你们根本都不清楚密宗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吧?”
葛凌深深地看着我,站在到我们脚踝处的冰冷江水里,揽着我,开口声音艰涩,却有力:“那又如何?你既然煞费苦心地接近我们,并不能以一己之力去找血燊,想必也是有一些不能替代的因素。既然这样,我们还是那句话,一切事都必须说开了,在明面上谈。生意场上,我葛凌尚且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买卖,何况是现在这种情况。”
央坚嘉尔策抿了抿嘴唇,站在她身后温文尔雅一直沉默不发的莫柏生却忽然笑了笑,好整以暇地说:“葛先生说笑了,我们小姐之所以能跟你们说这么多秘辛,正是怀了极大的诚意而来。葛先生不妨回忆回忆,从我们接到安多寨子出事到现在,可有半句假话?反而是处处真诚以待,没有丝毫隐瞒,确确实实地将这件事情当做一桩可以合作的生意来谈。”
葛凌沉默而带有压制性地看着莫柏生,我紧紧地握了握葛凌的手,一瞬间脑海中一片清明,将所有的这些事情都串起来之后,我喃喃地说:“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五阴之体的?”
不怪我有这个怀疑,从一开始,央坚嘉尔策跟莫柏生他们从一下飞机开始,关注点就不是沐雨生或者葛凌和周冲,而是……我。
那种探究和愉悦的目光,和央坚嘉尔策一眼就看出我的五阴之体的身份,只不过是让我的怀疑一点点加深而已。五阴之体是命格,不是什么表象的特征。如果不用命盘来测算,或者说是我释放出鬼气的话,谁都无法从外表一眼就看出来的。
果然,央坚嘉尔策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慵懒地晃了晃腰间的铃铛,娇笑着说:“小怜妹妹真是冰雪聪明。葛先生不做没有把握的交易,我自然也是一样的。白凤……”
跟莫柏生相比,更没有存在感的白凤应了一声,从央坚嘉尔策的身后走了出来,在我们诧异的目光中,伸手虚虚在空中划了一道。
然后……
一道周冲需要用法术和符纸才能构建出的水镜,就这么虚虚地凭空在空气中、在我们的面前立了起来!
水镜中,各种物事景象变来变去,就如同万花筒一般,跟我和周冲之前用血循之术的时候竟然相差无几。
周冲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那面水镜,又犹疑地看着白凤。
白凤挥手之间,可没有什么献祭了心头血的动作。
“这是我们天蛟一族的天赋秘法,白凤便是拥有知前事观未来的能力。这面水镜,就算称之为前生镜也不过分,可比你们捉鬼道偷学的什么囫囵血循之术要高级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权当是老娘心情好,送你们个彩头。”央坚嘉尔策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裸露着雪白脚踝的小腿就这么泡在冰冷刺骨的金沙江水中,倒也没有一丁点儿的不自然,反而脸上挂满了舒适与惬意。我这才想起来,央坚嘉尔策的原身可是天蛟,天蛟么,肯定是生活在水里头的,被水泡着,对央坚嘉尔策来说,应该就跟我们人类泡温泉的感觉差不多吧。
我一边在心里这么想着,另一边注意力却又被白凤手中托着的水镜上的景物变换所吸引了。
云遮雾绕的镜面上,散去一切浊尘之后,苍茫巍峨连绵不绝的雪山上,面无表情地在冰天雪地中端坐蒲团,背靠一座古朴圣殿的少女,不就是我的面容……
跟上次被傻蛇咬过之后陷入的幻境的感觉截然不同,我呆呆地看着水镜,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越来越重。
我曾经经历过,我曾经深刻而真实地在那样的环境下生活过。不仅仅是在幻境世界中,更是曾经在真实世界中经历了一遍!
“不用再看了。”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涩然地说,握紧了葛凌的手,仿佛那样就能给我力量。
我从葛凌的怀中挣脱,慢慢地走上前去,伸出手指,想要触摸水镜中被云雾缭绕的冷然少女的脸庞,却又像是穿过空气一样,径直从水镜中穿了过去。
“小怜……”葛凌低低唤了我一声,我淡淡地一笑,平静地说:“这就是我的前世,我曾经在傻蛇的幻境中经历过。”
傻蛇窸窸窣窣地从我的领口窜了出来,在我的肩膀上盘踞,警惕地冲着央坚嘉尔策吐着信子。
央坚嘉尔策淡淡笑了笑,一挥手,白凤便苍白着脸收回了水镜,看来这个能力对白凤来说也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活计。
“雪珊圣蛇。”央坚嘉尔策端详着可怜巴巴却又强撑着吐着信子的傻蛇,忽然又冲着葛凌莞尔一笑:“有雪珊圣蛇在,倒也容不得你不相信了……这小东西最是爱洁和认主,没有什么渊源,定然是不会这么乖的。”
说着,央坚嘉尔策似乎是无意识地一样轻轻抚摸着腰间露出一节尾刺的毒蝎子赤华,说:“就是有些怕我,怪不得我察觉到了蛇的气息,却一直没有发现。”
我约莫也清楚,在他们水族的体系中,龙是最上层的顶端存在,龙压制蛟,而蛟又压制蛇。何况是央坚嘉尔策这么一条千年天蛟,怪不得傻蛇会怂成这个样子。
“小怜……”葛凌忽然又在我身后唤了我一声,我回头看过去,葛凌一向冷硬的俊俏面庞上,竟然罕见地有了犹豫和迟疑,哪怕是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他还是毫不在乎地表达对我的迷茫,出口的声音也是喑哑。只有被葛凌妥帖地抱在怀里的皎皎睡得香甜,丝毫不知道现在正在发生什么事情:“小怜,如果那真的是你的前世……密宗不会容忍你和我结合,还生下了皎皎。”